冬天的梔子不開花

不愛無罪

晾曬愛情

　　她對他一見鍾情。

　　他是一家酒吧的打碟師，她，漂亮醒目的外企白領。他在舞池旁邊，操控的音樂像霓虹一樣閃灼，眼睛看着舞台上時是冷冷的，望着手中卡帶時是狂熱的，偶然閉上，容貌酷極了。

　　她天天去看他，聽他專心用耳朵用手指編排的音樂，在那或疾或緩的節奏里迷戀。她不矜持了，給他送花，遞紙條，等他下班，在他的摩托車旁守候他。

　　他連正眼都懶得看她。

　　她想，一定是自己不夠優異，於是她去讀在職研究生，事情之餘與同夥互助炒股。總之，由於有戀愛的動力，她可以算是一個小富婆了。他接受她的約請了，偶然在酒吧坐一坐，喝杯啤酒什麼的，但不多說什麼，聽她講自己的奮鬥，笑笑，帶些激勵。

　　他一直都有女同夥，不外並不牢靠，但他就是對她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五年已往了，她為了他，也最先一次數十張地買碟片，有時機去外洋出差時，她會盡可能地淘碟，然後送給他，再厥後，她甚至又去學過舞蹈，瑜伽……

　　有一天，她聽到一首歌，買來送給他，歌名叫《暗戀無罪》：

　　“你試試用全力抱緊我吧，你試過用幻象愛我嗎？我這個樣貌在五點事後，天涯變色相互可以變身情侶吧。錯覺與慾望是對密友吧，最愛與極恨就似是兩生花……以為你是我情侶，怎會想暗戀有罪……”

　　那天晚上在他放出這首歌時，她站在他的劈面淚如泉涌。她無聲地哭，然而那淚水有如山呼海嘯的，險些掩過舞廳里所有喧囂與浮華。

　　她以為他一定會感動，由於他抬起頭來正看到了她的傷心，然而他的眼神那一刻比任何時刻都冷漠，甚至帶有一絲厭惡。

　　從那天起，他不再接受她的任何約請和禮物，原先他在收到她買來的碟片時，有稀奇珍稀的會收下，再堅決付錢給她，但往後他再也不要她全心淘來的唱片了。

　　她去找他身邊的同夥，除了女同夥之外的所有同夥，連他的哥們兒都被她感動了，左看右看，以為這女孩沒什麼欠好，甚至可以說很不錯，最憂傷的是痴情一片。那麼為什麼，他就是這麼頑強地不願接受呢？

　　終於有一天，她賣掉自己所有股票和基金，為他買了一套異常棒的音響器材，部署好一個音響室之後約請他前往。他低着頭緘默了片刻說：“幫我一個忙吧。”她激動得聲音都哆嗦了：“是什麼，我一定做。”

　　他揚揚下巴，指着街邊如潮車流說：“你可以隨便找哪輛車，但一定要從我眼前消逝。”

　　沒等她回過神來，他招手上了輛的士，準備走。她瘋了一樣攔在了車前，大哭，哭得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即便車從她身上碾已往，她也是不願放他走的。最終，她癱軟在地，被路人拖到一旁，他照樣走了，並沒有下車，也沒有多看她一眼。

　　她的自尊被蹂躪成了混入污泥的灰塵，然後她大病了一場，隨後又鬧過兩次自殺，一度她甚至以為自己活不外來了。

　　同夥們都指責他，指責他的心狠，他的殘忍，他的不能思議，他的不識珠玉。但他，自始至終也沒有來致歉。即便以為他有一定原理的人，也都以為他的做法不適當。男子嘛，要憐香惜玉，要有忍耐精神，更況且面臨一個願意為你生為你死的女子呢？

　　最後的下場是男子去了其餘都會。照樣沒有一句話，一個姿態，甚至一個眼神。

　　她很痛，她一直在愛中疼痛。她由戀愛中的弱者釀成了道德上的強者，佔有了理，佔有了力，佔有了可以痛苦可以感動可以瘋狂可以過問可以打擾可以嚴重影響他人生涯的——權力。然而，她想不到，誰人不愛她的男子，有何等無辜，他的堅持實在更值得尊重和欽佩。

　　大多數人都以為用款項、權力、物質等可以換來身體，但買不到戀愛。但更多的人卻走入另一個誤區，以為交付自尊可以換來愛，交付支出可以換來愛，交付愛天經地義必須獲得愛。

　　錯了。支出與回報是兩件事，愛與被愛從來不互為因果、互為緣由。愛或不愛，都是聽天由命的事情。

　　暗戀無罪。

　　不愛，豈非倒是天大的罪了？

我們都是有理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