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秘密叢生的愛戀

我的幸福，與你有關

　　他英俊，儒雅，有着不錯的事情，是有口皆碑的好男子。沒見過像他那樣寵妻子的，外面的一切應酬一切推掉，天天下班就直接回家。單元里組織旅遊，他也婉拒。同事們笑他，難不立室里放着一個貌若天仙的七仙女?他不回覆，只笑。那笑讓所有人都信託，他正享受着蜜里調油的幸福生涯。
　　去過他們家的人都知道，她並沒有如花的仙顏。相反，黑且瘦，個子也矮，粗拙，任性，邋遢，他摒擋得清清新爽的家，不到十分鐘她就能把雜誌、拖鞋、靠墊扔獲得處都是。他也不惱，耐心地重新把它們歸整齊。有客人來，她和客人爭吃頭一鍋餃子，他歉意地對客人笑你看，她就是這個脾性……第一碗餃子，一定先端給她。有時刻午夜醒了，她會要他陪着去房頂看星星，他也去。12月的北方，空氣似乎凍結了一樣平常冷硬，看完星星回來，她像根凍僵的冰棍，他把她裹在懷裡，一點點暖熱。
　　他這樣溺愛她，別人都看得清清晰楚，惟有她一小我私人不懂。是真的不懂，她的精神出了點問題，除了不停地跟他要吃要喝之外，就是呆在家裡玩積木，或者把火車開得滿屋子跑，用玩具手槍把桌子上的花瓶打碎。有時她甚至會遺忘他的名字，有時又會抱着別人叫他的名字。
　　她以前，也是個伶俐靈秀的女子。愛笑，一笑起來就沒邊沒樣兒的，走路的腳步是跳躍的，像只展翅欲飛的小鳥。那時，她是精靈怪僻的俏黃蓉，他是憨厚質樸的靖哥哥，幸福像一朵開得恣意舒展的花，滿天下都是溢滿着香。
　　婚後第三年，她生下兒子，兒子半歲的時刻，意外夭折。她就是從誰人時刻病的，是精神盤據症，住了一年的院，病情時好時壞。醫生說，這病去不了根，照樣回家養着吧。
　　孩子沒了，她又瘋了，那一起歡快流淌的樂章，

請你純潔地想起我

至此“喀嚓”一聲，弦斷了。
　　可是日子還得過下去。他笨手笨腳地學做飯，煎個蛋，把蛋殼打碎在碗里，待一片一片撿出來，鍋里的油已經着了火。正熬着粥，突然聽到她在客廳里尖叫，趕快跑已往，她已經把暖瓶茶杯打碎了一地。午夜裡他被“嘩嘩”的水聲驚醒，睜眼一看，她全身濕淋淋地蹲在角落裡，不知什麼時刻擰開的水龍頭……他像照顧小孩子一樣，要哄她用飯，陪她做遊戲。好一點的時刻，她就坐在兒子的房間里抱著兒子的玩具哭，哭得聲嘶力竭的，怎麼都勸不住。
　　很累，許多人勸他，她都那樣了，你照顧她幾年，也算仁至義盡。趁着年輕，離了再找一個。否則，你這輩子可就搭上了。他不答，只是笑笑。陽光好的時刻把她服裝得整整齊齊的，牽着她的手上街。她用手一指糖葫蘆，他就像熱戀中的小情人一樣，顛顛地去給她買。她再一指烤紅薯，他又顛顛地買來，幫她捧着，等她吃完糖葫蘆再遞給她。有時刻她突然就犯了病，迎着開過來的汽車撲通就躺在馬路中央，嚇得他臉發空手發涼，也嚇得司機一頭的冷汗，連他一起罵神經病。可他照樣隔二差五地牽着她的手出來逛街，他怕她呆在家裡時間久了會悶。
　　他們就這樣，一直過了15年。15年裡她的病情頻頻無常，壞的時刻基本不認得他，把家裡的鍋碗一切敲碎，抱着他又咬又啃，甚至午夜裡偷偷起來拿鉸剪扎他，好的時刻會抱着他被扎傷的胳膊哭，說自己害苦了他……
　　這個男子是被讀者報料出來的典型，我和做記者的同夥一起去採訪他們。去之前，一起想了許多，關於魔難，關於犧牲和奉獻。一個男子，幾十年如一日地照顧患病的妻子，其中的艱辛與苦痛，不難想像。
　　到了之後才發現，完全不是想像中的樣子：很清潔的家，窗台上有一蓬怒放的梅花，嬌小的妻子牢牢地挽着男子的胳膊，有着小鳥依人的溫婉。光潔的額頭閃亮的眼睛，讓人無法把她和一個患病十多年的人聯繫在一起。
　　整個採訪歷程中，沒聽到男子說一句埋怨的話。最後，同夥照樣沒能免俗地問：這麼多年，就沒有想過放棄她嗎?十幾年如一日地照顧一個病人，不以為辛勤嗎?

被子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