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在拐彎處現身
301隻紙鶴
當我折出第一隻紙鶴時,
我想起柯寄我的301隻小紙鶴。
我找出存放它們的玻璃瓶,
我拆開一隻小紙鶴,
我在彩紙的中央,
意外發現了一個大大的“愛”字。
那是柯的字跡。
我再拆開一隻,
照樣一個“愛”字。
我的眼前,
是昔時蝴蝶蘭開,
淡紫、鵝黃、純白、蔚藍。
一朵朵,一片片……
1
我天外行笨。小時,母親捉住我的手,幫我看我手指上的羅紋,嘆一聲,這丫頭,手笨。是指我手指上的羅紋,多為籮狀。民間有說法,一籮巧,二籮拙,三籮笨了十八轉。那笨了十八轉之說,照我今天的明白,當是笨抵家了。
我偏偏有三個籮的。
以是,我總是學不會摺紙鶴。只管我費了許多心思學,照樣不會折。更不要說高難度的織毛線了,哪怕織一副手套,我也學不會。在那所開滿蝴蝶蘭的大學校園裡,當我的女同硯們,一人一捧毛線,為她們的戀愛飛針走線時,我坐在二樓的閱覽室里,悄悄地看柯寄來的信。我在素白的紙上,一筆一劃,給他回信。我抬首寫,柯。心底便有蝴蝶蘭開,淡紫、鵝黃、純白、蔚藍,一朵朵,一開一大片。春景無限好。
柯的來信,是一隻只平靜的紙鶴,躺在信封里。我不忍心一下子拆開來看,總是把那些紙鶴,托在掌上,細細端詳。我想象着,它若飛翔,會以什麼樣的姿勢,碧空缺雲之上,它的家園,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我也這樣想象着柯棲身的地方。柯說,直言不諱,房后也是山。春天,漫山遍野,都是野杜鵑。而秋天,一山的紅恭弘=叶 恭弘在燃燒。
這樣的形貌,很具慫恿性。以至於,我許多的夢裡,會夢到誰人地方。而柯,總遠遠地站着,清瘦,眼神鬱悶。
2
那時刻,我寫詩,柯也寫詩。我們狂熱地愛着詩歌。柯組建了一個文學社,全是興趣詩歌的熱血青年。他們設計出書一本詩集,向全社會徵集詩稿,廣告打到一家無甚名氣的刊物上。我坐在閱覽室里,翻到那本雜誌,看到那則廣告。我在那則廣告上停留了好幾分鐘,我抄下了地址,給他們寄去了我寫的幾首詩。
並不抱希望會有迴音。由於那之前,我也經常投稿,天南地北,但都石沉大海。
初夏的天,圖書館樓前,
一種叫荷花玉蘭的花,開了。碗口大的花,白鴿似的,停在枝上,振翅欲飛。我仰頭看花時,班上去轉達室守信的女生,捧一疊信,一起飛跑。瞥見我,突然轉頭叫,恭弘=叶 恭弘子,有你的信,湖北來的。最完美的暗戀
湖北?誰人遙遠而生疏的地方,一下子讓我心跳加速。
在一堆信件里,我翻找出我的。信封上的字,遒勁、蕭灑。拆開信封,一隻紙鶴,突然“飛”出來,讓我驚喜不已。那是柯給我寫的第一封信,大意是說,我的詩寫得很好,他準備所有選用云云。
那真是鼓舞我,我又給他寄去幾首我寫的詩。很快,他的紙鶴再次飛來,馱着他熱情洋溢的讚賞。只是詩集最終因資金不到位,沒有印成。柯負疚地說,等以後他賺了錢,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出書詩集,且把我的詩,放在首頁。
我們的通訊,逐漸麋集起來。逐漸地,有了懸念,有了守候。另有,滋生出一種叫相思的情緒,點點滴滴。柯最先叫我恭弘=叶 恭弘子。我最先叫他柯,由於他姓柯。誰人“柯”字,似乎從心裏長出來的,每叫一下,我的心,就甜蜜地開一次花。我說,柯,我不會摺紙鶴,你疊好的紙鶴,我拆開后,再也無法恢復成原樣了。我很笨的。
柯再寫信來,就多折一隻小紙鶴,放裡邊,用漂亮的彩紙。他說,恭弘=叶 恭弘子,大的,你拆閱。小的,留着陪同你。
3
當小紙鶴網絡到一百隻的時刻,我知道了柯的一些故事:窮山溝里出生,念書只念到初中,就回了家。夢想卻一直不願熄滅——他想成為詩人。他求了人,到鎮上圖書館謀得一份差事——治理圖書。館長吝惜他,給他一間小閣樓,讓他做宿舍。他在那內里寫詩。天天早晨,樓下有收荒貨的,一起高叫着,收荒貨哎——逶迤而去。他下樓,街的拐角處,有個燒餅爐子,做燒餅的,是臉上長滿疙瘩的中年男子。燒餅的餡,有大蔥的,也有蘿蔔絲的。他去買兩隻燒餅,當早飯也當中飯。他說,那燒餅味道真的很好。恭弘=叶 恭弘子,我真想買了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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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讓情人的淚在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