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只因一回眸

一個蘋果

　　我曾經遇到過一個蘋果。

　　一個紅透了的蘋果。

　　那時我還小，才上初中，同桌是一個會酡顏的男孩子。是的，打罵也酡顏——我和他吵過不少架，每次都是他先致歉。我還悄悄以為，他很有紳士風度。厥後先生調整位置，我和他脫離了。

　　一個蘋果那天下晝陽光很好，騎着車上學，想着一些遙遠的事，突然就想起了他。他是上午走的，調到了第三組，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裏空空的，就像一間許久沒人掃除的房間。來到課堂，瞥見新同桌，一個跟我沒說過幾句話的男生，不經意間，我就把眼光投向了他，他在和他的新同桌言笑風生。坐到座位上時，我終於吁出一口吻，不是為了什麼，只是由於在這個角度，我看不見他。我的手伸進抽屜里拿書時，碰着一個令人恬靜的涼涼的器械——一個蘋果。上面貼有一張紙條，寫着“送給你”，另有一個笑容。熟悉的字跡，是他。

　　我沒有一絲微笑，但我以為我的心裏長出了一棵蘋果樹，然而誰人最大最紅的蘋果，正好落在了我的手裡，它是我的。

　　我沒有把它吃掉，也沒有扯下那張紙條，我只是小心地把它放進書包夾層里，帶回了家。回抵家，我也沒有把它吃掉，我只是把它放在書柜上，有紙條的那一面朝外。它是那麼紅艷圓潤，就像一首白朗寧的詩。我看着它，似乎在這個蘋果上讀出了字，讀出一顆也是那麼紅艷圓潤的心。

　　我已經不記得那幾天是怎麼過的。只記得由於角度問題我坐在座位上看不到他，我只有在傳本子的時刻驚鴻一瞥，他照樣那樣，會酡顏，會一些女生不會的奧數題，會朝着先生傻傻地笑，

少女的唇彩

只是，那隻屬於我們倆的打罵再也沒有泛起。在那一次次短暫轉頭中，我第一次聞聲自己的心跳。

　　天天回家，我都市朝着那一個蘋果語言，蘋果生怕也聽厭了吧？小女孩的嚕囌，小女孩的心事。然而蘋果照樣一副好脾性的樣子，散發著清香，散發著誘人的光澤，就像一個銀碗，盛着米粒一樣的隱秘。逐漸地，每次我從水果攤途經，瞥見蘋果，我都市想起他，想起他光耀的笑容，想起他打罵時酡顏的樣子。簡簡樸單，就像一個蘋果。

　　蘋果最先潰爛時，我不知所措。蘋果潰爛的地方最先流水，我知道，那是蘋果酒。聞着陣陣酒香，我仍然沒有把它扔掉。

　　蘋果徹底潰爛時，我留下了那張紙條，只是上面已經有了斑斑痕迹，那是一個蘋果留給天下的腳印。那天我途經水果攤，買了一個蘋果，把紙條貼在上面，就像原來那樣。然而，我知道，紙條照樣原來的紙條，我照樣原來的我，只是蘋果，已經不是原來的蘋果了。

　　我一直堅持誰人習慣，等蘋果腐爛時，再去買一個，貼上紙條，放在書柜上。直到初中結業。我拿着結業聯繫簿找他，他愣了一下，照樣寫上了自己的聯繫方式。然而，在寄語那欄里，他只寫了“一起順風”。

　　回了家，我望着蘋果，流了一滴淚。

　　我現在還記得那滴淚落在地上的聲音，雖然我已經是大學生了，我沒有打過一個電話給他，也沒有再為他買一個又一個的蘋果，由於我知道，處置一個蘋果最好的方式，就是吃掉它。

紅顏藍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