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愛情老師

苦菊

　　那年，她和他一起讀研。兩人家裡都不富足，過得自然是對照清苦的生涯。然則他總能給她一些小小的驚喜，好比親手為她做一個頭花，或是畫一張漂亮的生日賀卡。他是那種仔細而體貼的男子。在相愛之後，她更感受出這個男子的情緒很細膩。

　　一起去用飯時，他總愛點一個菜——苦菊。

　　那是一個異常廉價的菜，只要三四塊錢，嫩嫩的綠，灑上點味精、鹽、香油、蒜泥就行了，涼拌苦菊。

　　他說那是他家鄉的菜，有時去山裡可以采一些。現在都是人工蒔植的。苦菊可以敗火、清熱。現在念書和事情壓力這麼大。他喜歡耐勞菊。

　　他給她要的菜多是她愛吃的。腰果蝦仁，每次他都點，由於她愛吃，雖然價錢不低。

　　兩個菜，一個涼拌苦菊，一個腰果蝦仁。再要兩碗面，一碗放肉，一碗不放肉；放肉的是她的，不放肉的是他的。

　　他說自己不喜歡吃肉。

　　兩年了，他們一直是這麼用飯，在他過生日或她過生日時。

　　她一直不喜歡耐勞菊，只嘗過一次，那澀澀的苦味讓她無法忍受。她說：“你怎麼喜歡吃這種器械？”

　　兩年之後，他們研究生結業了。她留在一家台資的大公司里。他卻非要當什麼自願者。

　　他們吵了許多次。她說：“你要去可以，我們分手吧。”話說得很絕情。她並不知道，他是誰人小村裡惟一的研究生，是全村人的自滿，怙恃雙亡，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他說自己不能不回去。

　　那時，她又熟悉了一個男子。是個海歸派。帶她到“名典咖啡”吃五十塊錢一個的冰淇淋，還夾雜着英語和她說歐洲的種種浪漫。

　　分手，是在一個雨天，他們又去了常去的誰人小飯館。點的照樣那兩個菜。

　　她卻連腰果蝦仁都不屑於吃了，

就坐你旁邊

她說：“這種高熱量的器械是垃圾食物，誰還要吃。”

　　那是他和她最後一次用飯，他吃光了自己眼前的涼拌苦菊。照樣給她要了一碗肉絲面，自己要了一碗素麵。

　　多年以後，他們各自都娶親了。他成了小城裡的教育局長，經常出席天下的教育事情集會。自他上任后，小城的教育事業發生了排山倒海的轉變。他照樣愛耐勞菊，昔時耐勞菊是由於它是飯館里最廉價的萊。還由於它真的能清熱敗火，可那時他並不真的愛耐勞菊。但厥後，他真的愛上了苦菊，那是一種先苦后香的菜，也是他初戀的菜。

　　她卻離了婚。海歸的人總有新潮的頭腦。要丁克，要找情人，她無法接受。於是只有一小我私人過下去。

　　她經常一小我私人去用飯。當看到菜單上有涼拌苦菊時，愣了一下。很多多少年已往了，她還記得他愛點的這個菜。而那時，自己只吃過一次，就嚷嚷着苦。現在，誰人耐勞菊的人在那裡？誰人給她要一盤很貴的腰果蝦仁的男子還記得她嗎？

　　她要了一盤涼拌苦菊，吃了一口，固然照樣淡淡的苦，再回味，那味道里居然有了清香，唇齒之間的香讓她溘然想流淚。當初她為什麼就沒有等到唇齒間回蕩出香氣就吐了它呢？

　　厥後，她愛上了這道叫“涼拌苦菊”的菜，去飯館和同夥用飯時，她經常會點這個菜。同夥說：“這個菜廉價呢。”她想起昔時的他，自己吃一盤苦菊，而為她要的菜卻是苦菊價錢的十幾倍。那一盤涼拌苦菊里，不是其餘，是戀愛啊。

　　苦菊，苦菊，那苦的後面，是淡淡的香和淡淡的甜啊！在歷經了滄海桑田之後，那苦菊終於佔滿了她的心。

明月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