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奏演員
死後的眼睛
那是一頭野豬。
皎潔的月光灑在波濤升沉的苞谷林上,也灑在對熟透的苞谷棒子垂涎欲滴的野豬身上。
孩子的眼睛睜得圓圓的。野豬的眼睛也睜得圓圓的。孩子和野豬對視着。
孩子的死後是一個暫且搭建的窩棚,那是前幾天他的父親忙碌了一個下晝的效果。窩棚的周圍,是茂密的苞谷林,山風一吹,嘩啦嘩啦地響個一直。
孩子把手中的木棒攥得水淋淋的,這是他現在惟一的武器和依賴。孩子的牙死死地咬緊,他怕自己一泄氣,野豬趁勢佔了他的廉價。他是向父親保證了的,他說他會比父親看護得更好。父親回家吃晚飯去了。孩子是吃了晚飯之後自動向媽媽提出來換父親的。
野豬的肚子已經多次霹靂隆地響個一直。野豬眼露凶光,齜開滿嘴獠牙。它向前一連邁出了三大步。
孩子已經能嗅到野豬撲面而來的騷氣。
孩子完全可以鋪開喉嚨喊他的父親母親。家就在不遠的山坡下。但孩子沒有,孩子握着木棒,勇敢地向野豬衝上去,只管只有一小步。這已經讓野豬受驚不已。野豬沒有推測孩子居然敢向它還擊。野豬嗷嗷嗷地叫個一直。野豬的頭猛地一縮,它準備拼着全身的氣力和重量沖向孩子。
在窩棚的一個角落,一個男人舉起了獵槍。正在他準備扣動扳機的時刻,一雙手攔住了男人的獵槍。
男人是孩子的父親。攔住孩子父親的是孩子的母親。
孩子的母親一邊攔住孩子的父親,一邊悄悄地對孩子的父親說,我們只需要一雙眼睛!
男人只好收回那隻蓄勢待發的手。
孩子的父親和母親的眼睛全盯在孩子和野豬身上。月光灑在孩子父親母親主要的臉上,一點也掩飾不住他們的憂鬱。孩子的父親和母親已經躲在窩棚的角落有些時刻了。
孩子沒有退縮,也沒有呼喚。他死死地咬緊牙,舉起木棒嚴陣以待。
野豬和孩子對視着。
野豬恨不得吞了孩子。
孩子恨不得將手中的木棒插進野豬齜滿獠牙的嘴。
野豬喘着呼嚕呼嚕的粗氣。
聽得見孩子的心丁冬丁冬咚地跳動。
月光照在孩子的臉上,
青幽幽的。一粒粒的細汗,從孩子的額頭,徐徐地沁出。夢想
野豬的身子立了起來。
孩子的木棒舉過了頭頂。
他們都在蓄積氣力。
突然,野豬扭轉頭,一溜煙地,跑了。
孩子長長地吐了一口吻。他一屁股癱在了地上。
孩子的父親母親長長地吐了一口吻,他們走了過來。父親激動地說,兒子,你一小我私人打跑了一頭野豬!父親的臉上全是自滿。
孩子瞥見父親母親從窩棚里走出來,突然撲向母親的懷抱,嚎啕大哭。孩子不依不饒,小拳頭擂在母親的胸上,說,你們為什麼不幫我打野豬?一點也沒有了先前的勇敢和頑強。
孩子的母親抱起孩子,重複着父親的話,說,兒子,你一小我私人打跑了一頭野豬!母親的臉上全是讚揚。
孩子繼續不依不饒,哭着說,你們為什麼不幫我打野豬?母親一本正經地說,我們幫了你啊!我和你父親用眼睛在幫你!
孩子似懂非懂。他只好仔細地看了又看父親母親的眼睛,父親母親的眼睛和平時一模一樣,怎麼幫的啊?
那孩子就是我。那年我七歲。
作弊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