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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魚成灰

我的那些“花兒”

焚魚成灰

時間:2012-03-17 作者: 編輯:小故事

   這件事,我那時一直不能明了。
   真的不明了。
   那一年,我12歲。
   蜷縮在屋子一個陰晦的角落裡,獃獃地看着母親。母親正坐在庭院內一把矮矮的凳子上。已是黃昏,鐵皮桶里狂亂飛翔着的艷紅火舌,在曖昧不明的暮色里,顯得突兀而又詭譎。母親手執長長的火鉗,專註地在鐵皮桶里翻動着,四散的火星飛得老高老高的,像一群金色的小蝴蝶。翻動了好一會兒,母親擱下火鉗,又從身旁取了另一今天志,投進鐵皮桶里,火燒得更旺了,熊熊的火光把她那張染着歲月滄桑的臉映照得嫣紅嫣紅的,別有一股悅耳的風姿。 )
   母親已經整整地燒了一個下晝了,可是,還燒不完。
   她在燒她寫了半輩子的日誌,足足有二十來本!
   母親的字跡纖細秀美,一筆一畫娉娉婷婷的,每次看到,我都市遐想起音樂盒子上面舞步優雅的小玉人。現在,被火慘烈地吞噬着,它們痛不痛呢?我憂傷地想。不外,我不敢和母親語言,由於她臉綳得牢牢的,似乎一碰就會破。我能感受獲得,母親生命里有一些器械,在這個下晝,在這個陰森的下晝,永遠永遠地流走了。可是,那時,我年數太小,

有魔法的毛竹

未能明確知道是什麼。
   母親焚燒日誌的那一年,也正好是我最先寫日誌的年頭。 )
   那時,我已經寫了半年。在萬籟俱寂的夜晚,穩重地打開心鎖,將心門之內的器械所有倒出。零瑣屑碎、雞毛蒜皮,所有都是只能對自己說而不能對他人言的至心話。委屈和不滿,通過滿紙的怨言,獲得了舒緩;失意和氣忿,通過語言的宣洩,獲得了撫慰。日誌,很好地平衡了我誰人敏感歲數的多變情緒。它是我知心的瑰寶。以是,誰人下晝,那一個滿屋子飛着灰燼的下晝,我不明了,着實不明了,母親怎麼會云云忍心而又狠心地焚燒自己多年的瑰寶。
   我寫,年復一年地寫,寫寫寫、寫寫寫,一本兩本三本,很多多少本、無數本,書架一排一排地全都密密地放滿了。 )
   生涯是水,日誌是魚,它詳細地紀錄著水的溫度、水的密度、水的生態、水的流向。一年又一年,一條又一條,快快樂樂地游已往、游已往。
   生命是河流,在未經世事的年輕歲月里,需要魚的喧囂來釀造無聲的熱鬧;一旦進入了哀樂中年,獨愛無魚的澄清清白。
   當有那麼一天你發現清靜是人世最悅耳的聲音時,已往曾有過的喧囂,便釀成了逆耳的嘮叨。過於忠實地紀錄在日誌里那些連自己也覺逆耳的喧囂,倘若不慎“漂泊坊間”,結果堪虞。
   30歲那一年,我決議親手毀掉寫了18年的所有日誌。
   當一部又一部的日誌逐頁逐頁地在狂亂飛翔的火勢下化成輕忽蕭灑的灰燼時,我終於明了了母親昔時的心情。
   我真的明了了。


    這不是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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