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米的願望

偷書賊

　　一位同夥告訴我有一家小書店可以買到幾本廉價書。雖然窮，但買書的習慣卻一直改不掉。在我們的生涯享受上，除了偶然吃一點零食、玩玩橋牌、看看影戲之外，就是買幾本書了。買書而稱為“享受”，也許不太穩健，但捧着幾本愛讀的書回家，那喜悅的心情，是只有過來人才氣夠體會的，雖然往往只是翻一下就放下了，重新到尾仔細看完的時刻總是很少。但有本值得一看的書可買，而價錢又廉價，那時機照樣不願錯過。晚飯後，借到了一點錢就一小我私人向書店走去了。
　　 在書店裡盤桓了好半天。書店裡的人不能算少，但多數只是站在書櫥前翻看一下，真正掏錢出來的主顧是不多的。當我選定了兩本書買下的時刻，我竟有了一點自滿的心情。但這種自滿不久就消逝了：我在一堆旁人寄售的舊書里，找到了一本我極想買的書，其着實旁人的眼裡也許是不值一顧的，那是北歐一個小國的小說選集的譯本，出書年月已經良久了。但我對於弱小國家的文學作品卻有一點偏心，而且已往已經最先珍藏了一些，以是極想將這一本也買下來。然則，當我向夥計詢問的時刻，也許我的態渡過於迫切吧，他所說的價目大得出乎我的意料，遠跨越身上所剩餘的錢。我只好默默地將書放回了原處，另去翻看其餘書。但不久后，我的手又將那本書抽出來了，設計先在那裡站着看完序言，明天再借一點錢來買。
　　 突然，我被一聲狂吼驚嚇了。仰面的時刻，一個夥計急速地從我的身邊擠掠已往，同時，他喊着：“做什麼？做什麼？”我隨着他的移動轉過頭去。他走近了一個站在書櫥的青年旁邊，手用力地拍了一下那小我私人的背。
　　 由於他的吼聲，所有的眼睛都從書上移到這邊來了。店中一時顯得異常幽靜。我不知道發生的是什麼事情。就向那裡走了幾步。誰人夥計冒失地伸出了手去，誰人青年———他是背向著我的，我不能看到他的臉———掙扎了一下，隨即，“啪”的一聲，一本書從他的身上落下來了。原來云云，一個偷書賊!
　　 當誰人夥計俯身去拾書的當兒，誰人青年突然向門外衝去，還沒有到大門口，

請為我守住這個秘密

就被另一個夥計攔住，拾書的夥計迅速地跟了已往。
　　 “媽的，你偷書!跑得掉嗎？”他喊。接着，他回過身來，攤開手，以講演的姿勢面向其餘主顧：“列位，你們不知道，我們店裡天天丟書，一月損失幾十萬!生意不賺錢，賠不起!”他又回過身去，以凶毒的語調向誰人青年說，“抓一個算一個，今天捉到你就歸你吃點虧……跑？哼，跑得了？好大的鬼!”說最後一句話的同時，他用手捉住了誰人青年的領口。
　　 誰人青年深深地垂着頭。雖然並不顯著，但我看得出他的身子在戰抖。他穿的是黑布的破舊的中山服，左邊掛着一個———呵，他掛着的是我們學校的校章!我不自覺地又向前跨了一步，想看清他的臉。
　　 回覆另一個夥計的詢問時，誰人拾書的夥計說：“怎麼辦？”
　　 “要他賠償我們所有的損失!不懲一回以後怎麼得了？”
　　 誰人偷書賊抬起頭來，神色恐怖的蒼白，恐懼的眼裡閃着淚光。他似乎妄想申辯，主要地開合著嘴唇，但沒有說出一個字。———是的，我熟悉他，雖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卻常在校園和參考室見到他。我們的同硯是賊!我的心中有着異樣龐雜的情緒，但這內里沒有氣忿。當我走上去，準備為這個無告的罪犯調整的時刻，他那對我注視的眼光里，流閃着畏懼和羞愧，他的臉突然轉紅，頭又繁重地垂下去了。他顯然也熟悉我。在這一刻間，我變得猶豫，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應該介入到這個糾紛中央，我生怕我的美意加重了對他的危險。我信託，在現在，他寧願在十個生疏人眼前受到鞭打，而不願一個熟識的人為他求恕……我退下來了，看了一眼誰人夥計手中拿着的書，那不是一本文學作品，書名是：《物理學原理》。
　　 當我走出書店大門的時刻，誰人夥計又在兇狠地叫嚷了。
　　 他的每一句話都繁重地鞭打在我心上，我加速了步子……夜市正當峰頂。霓虹燈愉快地流動着，無線電播送着低俗的樂曲……我走在人群中犹如田野。

從生命里長出來的麥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