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主
一個生疏女孩的來信
筆耕不輟,久棲文壇,很是收到過一些生疏人寫來的信。當棄則棄,應留則留,竟逐漸地由欣然而淡然而漠然。有時,那一種無動於衷,連自己都深覺太愧對認認真真給自己寫信的人們了。
然則剋日收到的一個生疏女孩的來信,卻使我不由地細讀數遍,心生出幾許說不清晰道不明晰的感動:
尊重的作家先生:
我是一個女孩子。我向您老忠實實地認可,我沒讀過您的任何一本書。星期六,我和我的三個表姐一個表哥在我們的小六姨家相聚,一邊嗑瓜子一邊閑聊。瓜子下邊鋪着一張舊報紙,那上邊有一篇先容您的報道。表哥看了一會兒,指着您的照片說:“哎,咱們就給他寫信怎麼樣?”我們早就想給一位作家寫信了。
梁作家,這是一封代表5小我私人寫給您的信。我們的母親們那固然就是親姐妹了,她們有一個妹妹,就是我們的小六姨。她已經36歲了,還沒娶親。不外您萬萬別誤會,我們可不是在替我們的小六姨向您徵婚。我們的小六姨是個尤物兒,除了膚色不怎麼白外,哪兒都夠尤物兒的尺度。請您注重,是不怎麼白,不是黑。
我們的姥爺和姥姥,一個78歲了,一個75歲了。我們的家鄉在四川山區,一人人子都是农民。
我們的小六姨生下來不久就送給別人家了。家裡孩子太多了,姥爺姥姥肩負不了。也幸虧小六姨被送給別人家了,她才氣上學,以全縣第一的成就考上了省衛校。結業后,她分配在省垣一所大醫院當護士,沒幾年又當上了最年輕的護士長。那一年她回老家探親,她的養怙恃就告訴了她身世的真相。她就去我們誰人村子,探望了她的親生怙恃。接着,又逐一去探望她的五個姐姐。我們的小六姨,她進一家門哭一次。我們的姥爺、姥姥和我們的母親,心裏都稀奇靦腆,盡說些“女兒對不起”、“妹妹對不起”的話。小六姨卻哭着說:“爸爸媽媽姐姐們啊,我不是怨你們呀!我是怎麼也沒想到你們的日子會過得這麼苦這麼難!這可叫我怎麼辦呢?”
不久,聽說小六姨欠妥護士長了——她在衛校是學推拿的,她自己開了一家推拿診所。那一年的春節前,姥爺姥姥和我們各家,全都收到了小六姨匯來的錢。每家不多,500元。然則對於農村人家,那可是不少的錢啊!
第二年和第三年上半年,她的養怙恃相繼病了,
被她接去了省垣。姥爺姥姥和我們的母親,全都替她着急上火,可又全都幫不上忙。小六姨再回到老家時,衣袖上戴着黑紗,瘦極了。姥爺姥姥和我們的母親們心疼得全都哭了。她卻撫慰他們:“別哭,養怙恃對我的膏澤,我已經答謝了。”她說,推拿診所雖然挺賺錢的,但險些天天都要面臨一兩個心術不正的男子。她不幹了。那夜的燭光
她說她要到深圳去闖闖。姥爺姥姥和我們的母親們都舍不得,也都不放心她去。可勸不動她,一個個流着淚,一直把她送到鄉路的終點。那一年,我還在媽媽肚子里呢。小六姨雙手輪流摸着表姐表哥們的面龐,囑咐我的姨媽們:“姐們兒呀,要讓孩子們念書。以後,有我呢!”
尊重的梁作家,為了節約您的名貴時間,我接下來只能寫得稀奇簡樸了。總而言之,沒有我們的小六姨,我們都是念不起高中和中專的,現在,也絕不會都集中在深圳這一座都會裡打工。周末,我們全都無拘無束地群集在我們的小六姨家裡,看錄像,甩撲克,或者輪流上網。那時,我們都以為幸福極了,而她,總是坐在一旁,默默地瞧着我們,臉上很有成就感的樣子,像一位優美的小母親。
十三四年裡,我們的小六姨,先後做過許多事情,深圳市一個區的區委辦公室的做事員、接待科副科長、公司的秘書、司理助理。小六姨還開過花店、書店、時裝店。知道我們的小六姨現在在做什麼嗎?她已經有了一家族於自己的小小的公司,謀划種種首飾,在深圳一家大闤闠里有專櫃,在另外兩座多數會的大闤闠里也有專櫃,效益都挺不錯的。在我們心目中,我們的小六姨已經是樂成人士了。
十三四年裡,小六姨掙的錢,一泰半花在我們身上了。由於我們有個小六姨,姥爺姥姥生病才住得起醫院了,才坐過飛機了,才到過深圳這麼優美的都會了。由於我們有個小六姨,我們各家的日子才逐漸好過了,我們的怙恃才不終日愁雲滿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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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紅,那個痛痛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