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單車

那時我們都是丑小孩

        昨天途經永樂路的時刻，那裡正在舉行刷新，我正好眼見了一棵白楊斜斜倒下來，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我熟悉那棵樹，它就位於十字路口的東北角，樹榦上刻着兩個小小的名字。段峰，橋羽。這四個字親密地挨在一起，像是某對熱戀的情侶製造出的小隱秘。

　　實在，我們什麼也不是。

　　早年，我們都是不被注重的誰人。你是男生堆里緘默含羞的一個，眼睛狹長，嘴唇微薄，皮膚泛出懦弱的白。新來的體育先生曾經把你當成女生，引起人人嘲弄的大笑。

　　我呢，人高馬大的一個，臉盤大骨架大，眼睛卻偏偏往小里長，鼻子扁扁嘴唇厚厚，皮膚又黑，加上一把自然卷的頭髮，他們都叫我非洲人。

　　我們都不相符誰人時代的審美。你陰柔的氣質讓你在男生中少有同夥，而女生們嫌我太高了，有很多多少遊戲也不願跟我搭伴。童年到少年的那一段歲月，我們一直都是云云伶仃。

　　我喜歡永樂路那茂密的林蔭道，沒想到在那裡就碰着了你。

　　你牽着一條稀奇小的玄色小狗，四肢又短又笨，走路的樣子歪歪斜斜，很多多少遛狗的人顯得很輕鬆快活，而你和你的小黑狗卻顯得那麼伶仃。

　　我和你擦肩而過的時刻，偶然轉頭看看你的狗，你默默地注視我，我能感受到你也像我一樣，默默地關注着我的一舉一動。

　　我們那時是何等含羞自卑的孩子，羞怯到不敢停下來，給對方一個微笑和一聲問候。

　　某天，我看着你和你的小狗消逝的背影，在那棵樹上刻下了我和你的名字。我把兩個名字刻得那麼近，像兩個手拉手的小人，我盯着那兩個名字溘然以為它們是那麼悅目，像是兩顆熠熠生輝的星辰。

　　錄取通知書下來的時刻，我在永樂路那棵白楊樹下，遠遠就看到了你。你牽着狗，它已經長成一條威風凜凜的狗，人人都市多看它兩眼。

　　我跑已往的時刻，有意放慢了腳步，

愛情炮灰

鼓足勇氣裝作隨意地問你，考到了哪個學校?你說是上海。你問我，我回覆還在內陸。你說，內陸好，回家利便。

　　我們兩個逐步地走在路上，狗很頑皮，它總是試圖跑過來咬我的紅色匡威，你說它很喜歡我，只有喜歡的人它才會來咬鞋子。我只會呵呵地笑，像個十足的傻子。

　　實在走過永樂路，下一個岔路口就是你和我該脫離的時刻，然則我們誰都沒有說，心照不宣地走了下去，走了約莫三個路談鋒脫離。你說，再見了。我拍拍小狗的腦殼，它咕噥了一聲。它不想讓你走呢，你笑了，眼睛彎起來，那一刻的你，笑容中溘然有十足的魅力。

　　進大學以後，逐步地，居然有人誇我是玉人，她們羡慕我巧克力色的皮膚，誇我身體好，說我的長相像是天下名模呂燕。

　　而你留長了頭髮，穿玄色西裝的樣子像極了李俊基，你成為大學里的校草，無數女生為你瘋狂。

　　去年同硯聚會，我見到你，女生都為你尖叫，而男生都誇我現在明艷照人，我們成為那晚的焦點。有人開頑笑說，你們站一起可真是天作之合。我看到你的臉馬上就紅了，你飛快看我一眼，然後又把頭轉開去。

　　那天有周到的男同硯送我回家，我想和你搭伴回家的想法落了空，你被女生籠罩的樣子依然靦腆可愛，誰人含羞的小孩實在還住在你心裏。實在，我也一樣。現在縱然釀成眾人眼中的焦點，但心裏深處，還藏有那麼一點點永無改變的自卑與含羞。

　　那棵白楊樹消逝了，我們之間的最後一點點隱秘也消逝了，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最終都各自要同另外一個名字寫在一起，似乎再無關聯。

　　而你有沒有，像我對你一樣，把我放在最珍貴的某處。

女兒QQ上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