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貧窮知己
那些都是青春
初二,學校組織體檢,我眉開眼笑地加入了。排在我前面的,是一個個子高高的男生,陽光下,他很平靜地垂着眼,睫毛在臉上投出一片陰影來。我站在他死後,享受着他頎長的影子帶來的片晌陰涼,心像雨後的青草地,有小小的花要綻放出來。
他是五班的學生,叫陳亮。我在心裏默念他的信息時,溘然聽到了他和一群男生尖銳的笑聲:“哈哈,小矮人。”
那天,我強烈要求醫生重新量身高,然後偷偷地踮起腳尖。那是我第一次“說謊”。原來他的身高,於我而言,不只是陰涼,還會是一片陰影。
那年,我還喜歡着安徒生和格林兄弟,還以為每個女孩都是嬌嫩的豌豆公主,都是會有王子來珍愛的灰女人。然後,我知道了,女孩紛歧定都是白雪公主,另有可能是誰人小矮人。
從沒想過,青春的最先,居然是以這樣疼痛的方式。
高一,和同夥談天,她美意卻又殘忍地提醒:“你的牙齒欠悅目,總是露在嘴唇外面。”往後,照鏡子時,我不敢再笑。只好去安裝牙套。媽媽問:“怕嗎?”我手腳冰涼,心微微哆嗦,但照樣委屈地笑:“還好。”
牙齒被硬生生地套上鋼箍,用飯時疼得心細成一根針。對着鏡子微笑,嘴裏閃灼着異樣的金屬光澤,我很憂傷,然則嘴唇可以閉合成悅目的形狀,心裏又有點小小的欣喜。
回到學校,班上的男生已經為全班的女生排了號。有校花,有班花,有四朵金花。我會寫文章,會用幾種方式解一道數學題,他們看不到;我選擇緘默,選擇坐在課堂最隱藏的角落,他們卻找獲得。他們叫我:鋼牙妹。
良久良久以後,我知道,要讓十五六歲的男生透過女生的外表,看到她們細膩美妙而敏感的心裏,是何等難的事。也知道了,有時刻心裏的危險比身體的危險來得殘忍,就像小人魚,腳踩在刀子上,卻是心在滴血。
高二,學校要準備百年校慶的文藝晚會,我會寫文章,會彈着鋼琴謳歌,會說流利的英語和尺度的通俗話,就報了名。飛揚的青春,我也希望有屬於自己的一個璀璨的夜晚。
可是卻落了選。幾個學生會的女孩冷冷地笑:“你上台,走一步就地震山搖,就不怕把舞台跳垮?人要有自知之明嘛。”然後,她們對後面排隊的女孩說:“加個條件,體重跨越120斤的作廢資格,以免延遲人人的時間。”
那以後,我不敢再亂吃器械;對媽媽做的菜,不再欣喜若狂;會想起那幾個女孩的笑,那麼美,卻又那麼冷漠。
體重卻並沒有因此減輕,看着衣櫥里掛着的淑女屋的連衣裙,我忍不住潸然淚下。媽媽知道了,給我看她少時的照片,居然也是胖乎乎的傻樣子。媽媽說:“女孩的青春期,都市長胖的,那是在攝取營養,然後再長成一棵修長挺秀的小白楊。”
至此知道,青春是一盒巧克力糖,下一顆永遠值得期待。也知道,實在心裏的美比外在的美主要,好比面臨別人的缺陷時,要給一個善意的微笑。
高三,我喜歡上了一個男生,他有着花澤類一樣英俊的形狀和儒雅的笑容。我的座位在窗戶旁,每次他經由,都市帶來一陣好聞的香氣。那團空氣,讓我迷醉。
終於鼓足勇氣,在他必經的路上,遞上自己的情書。那封信,是我熬夜寫的,一筆一畫,都是綻放的心思,戰戰兢兢又滿含期待。信的最後,我說,上學路上,一起走好嗎?
他愣了愣,笑笑,把信放進衣服口袋。
往後,便多了期待。上學路上,我會提前半小時在路口守候,看他的自行車像風一樣急馳而過,卻並不多作停留;途經我的窗口,他也是一如平時,沒有一個多餘的微笑。
良久以後,我去他宿舍,看到了我的信。它悄悄地躺在他的書桌上,沒有拆封。我把信抽出來,拍拍上面的灰塵。他有點欠美意思:“都是些女孩子送的,還沒有時間看呢,也不知道是誰寫的。”他似乎遺忘,這樣的事情,我也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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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沒”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