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門前有條河把村子與稻田離隔照城裡人的說法河這邊是生涯區對岸就算生產區從記事起河就在路邊路也在河畔兩者相依相偎不離不棄不知從那裡來到哪兒止小河溫柔得可人從不咆哮偶然流動也是徐徐的不緊不慢河水清亮但深不見底偶然被雨水染濁用不了三天又清亮如初像智者一樣醒豁深邃清者自清與浮躁無緣河是筆直的好寬好寬沒橋過不去路也是筆直的好長好長一眼望不到頭,天黑蛙鳴聲從對岸的稻田傳過來在家裡聽得真真切切掌燈時分不知是哪只田雞帶頭先哇哇叫兩聲然後停留片晌像領唱的起個調調接下來一連串的哇聲之間再也沒了休止符一個勁地鼓噪下去引來蛙聲一遍蛙鳴聲很大淹沒了其它蟲子的啼聲蛙鳴聲很柔宛如影戲的靠山音樂協調悅耳聽慣了蛙叫的農村人不體貼田雞要唱多久也沒功夫考證啼聲何時停辛勤勞作了一天的農人枕着蛙聲入眠迎接下一個黎明,早晨晨曦從河東跑過來把恬靜的墟落叫醒現在蛙聲早已停歇各家主婦又忙碌起來她們邊梳洗邊點起灶堂的薪火燃起新的希冀人世煙火從屋頂向天空升騰遮蔽了昨夜的滿天星斗炊煙和着蒸汽在屋裡瀰漫熏醒了酣睡的男主人男主人趕快起床下河挑水滋養家人走過坡下的禾場橫過公路河就在路邊男子的肩膀從挑水最先磨礪到能扛起一家的重擔才算成熟小河是村民的生命之源男子是家庭的生計之魂,沿河北行六十餘丈十字路口有座石橋大人們去對岸勞作這裡是必經之地大人向東向田地索糧孩子們向西向先生求知路口往西約半里地有個高台人稱廟墩高台上的屋子我們叫學校老人還叫西佛寺寺廟裡早已沒了菩薩也沒有僧人只有先生和學生聽大人們說廣興洲一九五四年垸子決堤廟裡的菩薩被洪水沖走了僧人往後失去依附只好走人留下個破敗的廟宇村裡稍加修整權作村裡的學堂,我記得啟蒙先生姓周人很和善見誰都笑靨如花顯得年輕不少弄不清她到底是五十上下照樣四十左右有一點倒是很容易鑒別聽口音便知她是外鄉人五十多年了我再沒見過周先生但她嬌小勻稱的身段和可掬的笑容仍然深陷在我腦海倘若她還健在無論多老即便偶遇我一定還能認出她是我的恩師,周先生教語文聲音響亮如銅鈴般悅耳她教我們很多多少新知識印象最深的是波坡摸弗bpmf她把一個字拆開了說摸敖毛毛巾的毛頻頻多遍讓我們隨着她念她見我們一臉茫然知道我們不知毛巾為何物便變着法子註釋毛巾就是手巾我頓悟指着手背上的靜脈說我曉得我曉得毛巾就是手上的筋周先生笑得蹲在地上良久沒有起身有幾個同硯隨着她笑只是笑得對照委屈沒有周先生笑得那麼認真還用手捂着肚子跟笑只是一種習慣他們也不知道什麼是手巾更別說毛巾那時的課本沒有圖片要把書面語註釋清晰讓農村孩子聽懂不是件易事周先生起身進到裡屋那是她的卧室她出來時手上拿着一條毛巾沒等她啟齒同硯們立馬反映過來哦是手幅子喲一條手幅子她叫手巾書上叫毛巾難怪我家門前那條河有人說它是溝有人說它是渠以為是河的人不多我是其中之一周先生說過跨得已往的叫小溝小溪水面很寬需要搭船過橋的叫河那年月村裡文盲多大多不懂這些原理幸好我懂知道應該叫河只是從來不與人爭辯,河確實很寬水淺時二三丈水深時有七八丈寬十字路口的石橋很結實也很寬牛車和行人同時過橋兩不相礙橋洞很大下面可以過運糧船做得也很考究兩側直如門框上方是個半圓水位合適的時刻橋拱與倒影匯成一個正圓煞是悅目水位或高或低圓形千變萬化比月亮轉變的姿態優雅許多橋拱的正上方刻着橋勝景利橋三個大字用鮮紅的油漆着色十分醒目公路上往來的行人很遠就能瞥見依現在時尚的說法石橋算得上村裡的地標修建有這個地標壯膽我更有信心認定橋下的是河不是溝也不是渠,我們上小學時一天只有五節課下晝四點多就下學瞭然而同硯們卻像一群關久了的鴨子門一開便爭先恐后往外竄一旦脫離先生的視線又不急着往家趕一起追逐一起嘻戲行至河畔總要上橋玩個把時刻女生不大會玩她們坐在橋上雙腳懸空東張張西望望說是在看什麼景物平原的農村着實沒有什麼景物可看尤其是河東河東是一大片秧田像是被綠色的油漆粉刷過色彩單調一望無際清淡無奇只有撫摸過禾苗的微風拂來才讓人感受有絲絲甜意秋風起泛黃的稻穗像海浪一樣重複翻騰我們感受乏味大人們倒是越看越入迷先是眯着眼然後嘴角逐步往上蹺越蹺越高差點碰着耳根那神志就犹如青春萌動的少年見到了心儀的女生,河西倒是有不少景物一條長長的高嶺上百棟農舍家挨家戶抵戶由北向南一字排開聳立在平原上顯得氣焰恢宏鄰村人因此把我們這個自然村命名為一嶺子黃昏炊煙被斜陽渲染得五彩斑斕裊裊娜娜越騰越高似乎要去喚回昨夜的星辰飲煙也有不急着升空的時刻俯下身來與大地親吻繾綣遇到河上的霧氣相互攪成一團分不清是霧是雲照樣煙現在看晚歸的农民驚為天人,在墟落與小河之間苦楝樹像標兵一樣排列在公路兩側自成一景苦楝樹春季開紫花朵不大以多取勝邊開邊落連續多日揚揚洒洒無人瀏覽也沒人嫌棄夏日的苦楝樹枝繁恭弘=叶 恭弘茂遮天蔽日偶有陣風擾動枝恭弘=叶 恭弘才有點點陽光能溜進來打在路面上映出一個個圓形的光斑忽閃忽閃雖然沒有舞廳的鐳射光影規則但形狀巨細和數目時刻都在變換顯得更夢幻更自然站在公路上縱看像隧道橫看似長廊陣陣微風從河上飄來人行其間感受暑氣全消好不愜意秋天樹恭弘=叶 恭弘逐漸褪去青澀的果實從枝條上探出頭來現在人們方知苦楝樹的春花也有秋實春季的小花並不枉開及至初冬果實被歲月染得金燦燦的圓潤豐滿一串串沉甸甸在陽光的照耀下妖嬈萬方煞是悅目苦楝籽雖不能食用但可入葯,真正的美景在橋下的一汪河水風靜時河水平如磨鏡藍天白雲與兩岸的景緻在河裡融會分不清哪個是實物哪個是倒影儼然就是一副自然畫卷小女人爭相把頭探出橋面讓着過太陽色的小臉嵌入畫里才發現自己的面龐比銀鏡里更美若不是一群小魚兒游過來陶醉在畫卷中的一群小女人差點忘了橋下是一池河水真險原來優美與風險相伴風乍起河面上波光粼粼雲朵被水波揉碎時兒七零八散時兒匯成一團定晴看石橋逆着海浪移動令人眼花似乎石橋如雲彩一樣平常輕盈在水上漂蕩起來,男生沒有女生浪漫上橋就緬懷着相互比試尤其有女生在場的時刻最簡樸的比試從扔石子最先比誰甩得遠在岸上競賽需要裁判在橋上往河裡投擲輸贏一目瞭然輸方頭一次大多不認帳這次不算有本事再來一次理由不是石頭巨細不合適就是助跑不夠遠三輪事後輸方不再賴賬但理由總是有的不是今天手不適就是中午沒有吃飽飯,扔石子不是我的強項我喜歡比吊水漂一塊片石投下去石頭在水上蹦蹦跳跳留下一串圓圓的漣漪在水面向周圍擴散既相互頂嘴又相互融會頗有詩意吊水漂是個技巧活輸贏有時性鼎力大也紛歧定能贏吊水漂競賽三打二勝無需約定評判輸贏的尺度很簡樸跳躍的次數多者為勝計數更簡樸數圈圈別人吊水漂成就不穩固我勝多負少十有八九是贏家小同伴大多畏我踫到虛心的向我討教那是我最自滿的時刻水漂要想打得好記着兩點一要控制力度二要姿勢準確力不能用得太滿否則一跳蹦跳得老高再落下來石頭會直接入水力度不夠沒有速率石頭不是跳不起來就是跳躍的次數不夠多漂得不夠遠吊水漂時身體要只管下蹲讓片石與水面基本平行第三點才最主要雖然我不說小同伴也都知道找有弧度的片石最好是瓦片同硯們一樣平常是就地取材找到什麼用什麼我破例競賽第一次失手便悄悄地從書包里取出藏着的殺手鐧瓷碗片瓷碗片滑膩輕盈弧度也更合適因此少有敗績,河畔最好玩的項目不在橋上也不在岸邊下河游泳才是男孩子的最愛湖區的男孩子險些沒有人不會游泳啟蒙前大多已自學成才聽男孩子說要游泳女孩子們都很知趣趕快撤離女人們還沒走遠性急的小同伴已脫個精光一個個赤條條地往河裡跳自學的泳姿一模一樣雙手在水下划雙腳在水面交織撲騰咚咚作響水花四濺好不熱鬧因此我們把游泳叫玩水把這種泳姿稱為打泡鰍城裡來的孩子有股傲氣說這是狗泡式我們則據理力爭狗划水四肢都在水下不會用後肢撲騰叫狗泡式除了貶損確實不合真相阿貴水性好直接從橋上往河裡跳引來一遍叫好經不住誘惑的女生扭過頭來看熱鬧起鬨的聲音更兇猛羞羞羞一邊喊一邊還用食指在腮幫子上從上往下划拉,跳水是鑒賞與危險並存的項目我實驗過幾回姿勢稍有誤差身體在水面摔得山痛只管只有二三米高身體受水面的襲擊力也不小即便姿勢準確也照樣有風險阿貴的水性是最好的跳水的姿態很瀟洒雙手合十舉過頭頂一頭扎入水中潛游好一陣才露出頭來有次他露出水面時一如既往地搖晃腦殼甩掉頭上的水珠沒聽到昔日的叫好倒是聽到一陣驚呼血血血貴貴的額頭血流如注嚇壞了周圍小同伴,阿貴快速爬上岸鮮血染紅了他的臉和前胸小同伴們都慌了神不知該若何是好恰在此時橋上來了一位過路中年男子他左手捂住傷口右手在左手背上比劃嘴裏還念念有詞約莫連續了二三分鐘他猛地跺一腳然後鬆開捂住傷口的左手只見一砣血凝固在傷口上宛如一條紅色螞蝗叮在阿貴的額頭血止住了中年男子又在河畔找了一些青草用口嚼碎敷在傷口上說是回家用清潔毛巾綁上過两天就會好他臨走時囑咐我們河底可能有石頭水淺時不要在橋上跳水我們一邊頷首一邊獃獃地望着這位男子逐漸遠去的背影至今不知他姓什麼是那裡人若非親眼所見我怎麼也不敢信託世上竟有這麼神奇的人和事,上中學后我與小河親密接觸的時刻少了但對她的熟悉更全了小河不是自然河是人工挖出來的上世紀中恭弘=叶 恭弘毛澤東題詞水利是農業的命脈家鄉父老響應政府招呼在這塊長江與洞庭湖協力營造的小平原上先後人工開挖了八條水渠縱向稱為乾渠橫向稱作支渠我家門前的小河實為融會南北的東乾渠器械兩條幹渠與六條支渠正交相互融會從而形成了旱澇保收的排灌網絡也成就了魚米之鄉的美譽天旱年從長江取水天澇年向洞庭湖排水說家鄉的水渠北通巫峽南極瀟湘一點也不誇張,離家數十年最想見的是母親和兄長最不想見的是門前的那條河商品經濟的大潮吸引大批农民向小河雲集原來相隔兩里遠的集鎮已經膨脹到了我家為追求碼頭優勢許多商鋪懸河而建看似吊腳樓實為跛腳屋商品經濟雖有轉機白色污染也隨之而來原來的小河已經徹底淪為臭水溝雨水污水甚至另有糞水一起往內里流河水已不能飲用昔日釣魚戲水的小孩都沒了蹤影村民只得被迫打井取水湖區的井水水質很差新水壺燒三五天壺底便結一層厚厚的污垢多是重金屬夾雜物,新冠疫情襲來成了我不回家的好捏詞八個多月了沒去過一次上周嬸娘病故我才不得已驅車回去途經集鎮見半幅路面被圍擋問親友方知是在舉行雨水污水分流州里環境珍愛意思越來越濃垃圾集中處置住民房前屋后整齊有序偶然另有鮮花掩飾我駐車細看心中的小河又回來了不是更漂亮了小河的邊坡所有用六邊形水泥塊砌築像蜂巢一樣規整河水清亮如初偶然還能見到幾尾小魚在水面遊盪小河又恢復了昔日的生氣每隔百來米專門設置了下河台階利便住民下河洗涮只是現在下河的人越來越少住民都用上了自來水水源取自長江三峽截流后長江的水質甚優小河畔的公路轉變更大變寬了變靚了也提質了原來的素土變沙石沙石變柏油現在用上了ABS改性瀝青與城裡的街道一個樣旁邊還裝有金屬護欄公路上五顏六色的各式車輛往來飛躍動畫取代了靜物昔日的苦楝樹已經謝幕,我見過滔滔長江也見過滔滔黃河喜歡它們的大氣磅礴奔流倜儻相較之下我照樣更愛我家門前的這條小河愛她的溫婉愛她的靜謐愛她的深邃她是人工塑造的是溝是渠也是河西安的護城河是河北京的護城河是河京杭大運河是河我家門前的溝渠自然也是河周先生沒有說人工挖掘的就不是河童年的河已升華成了我心中的河永遠的河不容質疑心中的河源自天涯流向天涯非長江黃河可比,2020年9月寫於岳陽,對外貿易經營者備案登記表法人變更(高效推行外貿企業“證照聯辦”)
方位角和偏角通常用什麼度量(不為人知的鑽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