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障礙

厲司河卜者

　　話說在那天庭之中，厲司河之畔，有位能洞曉未來休咎的算命先生。許多等着降世投胎的孩子，都要找他卜上一卦，知道自己來生福祿富貴的，自然要多塞個紅包給卜者，至於獲悉自己下世蹇滯夭折的，則少不得要悉眉苦臉。所幸他們隨着便得飲那忘川之水，忘去了宿世和下世，才氣各自懵懵懂懂地奔赴娘胎。

　　最先去算命的，是一個叫孔丘的孩子，算命先生端詳了一下這個眉清目秀的娃兒，長長地嘆了口吻：

　　“你看來十分伶俐，談鋒也不錯，天生是個做哲學家和都師的質料，只惋惜生的時刻紕謬，雖然你的祖先曾是貴族，你卻是個貧賤的私生子；雖然你的學生不少，惋惜自滿的學生，有的被剁成了肉醬，有的又早死；雖然你四處講學，惋惜有時連飯都沒得吃……”

　　“成事不說，遂事不諫。’孔丘鞠個躬，傷心地走了。

　　接着來了一個叫蘇格拉底的孩子，算命先生一見，就推掌而嘆：

　　“妙啊!妙!你怎麼跟孔丘那麼像呢?你也適合當先生、做哲學家，而且生在不怎麼尊貴的家庭，你爸爸是石匠，媽媽是接生婆，妻子是潑婦。只惋惜，你比孔丘的命更壞，因太好爭執而冒犯人，到厥後不得好死，一生憂傷什麼享受。”

　　“禁慾克己謂之善!”蘇格拉底也忍着淚，轉身走了。

　　接着又來了一個叫司馬遷的孩子。

　　算命先生大笑：“真是絕了，又是一個好講話冒犯人的孩子，不外你還算對照走運，能在‘死刑’和‘宮刑’之間，選擇後者，你知道嗎?”算命先生比了個手勢：“那宮刑是切除生殖器，真是奇恥大辱啊!”

　　“仆雖怯懦，欲苟活，亦頗識去就之分矣!”司馬遷紅着臉，傷心地走了。

　　然後隔了好半天（天上一晨夕，人世一千年），才見手牽手來了兩個孩子。

“感謝”羞辱

　　“你們也許是好同夥吧!只惋惜到地上，前後差了一百多年，以是碰不到一塊兒，不外這也沒關係，橫豎你們兩個都夭折，去一下子就可以回來碰頭了!”

　　兩個孩子大驚失色：“我們都夭折?”

　　“是啊!”相命先生指指王勃，“你只能活到25歲!”又批李賀：“你比他多活1年，都是夭折鬼。”

　　“嗟乎!時運不濟，生不逢辰!”王勃傷心地痛哭了起來，“老天為什麼這樣無情呢?”

　　“天若有情天亦老!”李賀恨恨地拉着抽搐的王勃走了。

　　又過了一會兒，居然有位漂亮的小女孩也來算命。

　　“你真是個伶俐的孩子，連你的丈夫和公公都自嘆不如，只惋惜啊!你的命也不怎麼樣，40多歲就守寡，再醮又嫁欠好，約莫仳離、打訟事，樣樣都沒少，只怕還要有囹圄之災，要進縲紲呢!”

　　“這次第，怎一個悉字了得!”李清照說完就坐在地上，號啕大哭了起來。

　　也許由於哭聲太大，把正在睡午覺的天帝也吵醒了，天帝喝道：

　　“什麼人在哭哭啼啼?”

　　“是……是……是……一個叫李清照的孩子!”算命先生嚇得全身擅抖，“她來找老叟算命，聽說命欠好，以是傷心地哭了起來，不想驚擾了您的聖安!”

　　“誰說她的命欠好?”天帝震怒，“舉凡你說的壞命，八成都是好命。想想他們降世之後，不外人世幾十年。命長的，能在其中多些遭遇廣些見聞，加些體驗，恢宏其心胸，磨練其筋骨增益其能力，甚而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有什麼欠好?至於命短的，雖則往複急遽，而能龍飛鳳舉，為鴻鵠之鳴，燦然千古而不朽，又有什麼欠好?你這術士胡言，終日鼓如簧之舌，以白為黑，以美為丑，惑彼無知小童，理當重辦。罰你下到世間，入那所謂富朱紫家，因無憂無慮而不思不行，染得一身油膩銅臭，三世不得清凈!”

為什麼那隻山羊愛吃那種紅漿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