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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族原始宗教稱謂問題

十大傳統文化

  在談到彝族宗教問題時,有人對畢摩和蘇尼所從事的宗教活動名稱“原始宗教”提出異議。也有人提出把彝族宗教稱為“畢摩教”。另外還有人提出把“原始宗教”改稱“原生宗教”。我們認為有人不理解可以理解,但把彝族原始宗教稱為“畢摩教”不恰當。彝族原始宗教活動除了畢摩外還有蘇尼和民間的一些原始宗教活動。畢摩只是其中角色之一。

  大家知道,宗教的產生和發展大致經歷了原始宗教和人為宗教二個階段。原始宗教的基本特徵是“萬物有靈”“多神崇拜”“鬼神崇拜”等。原始宗教與人為宗教的區別在於,人為宗教是具有階級特徵的一種神學觀念系統化和宗教組織嚴密化了的宗教,具有很強的人為因素。例如世界上的幾大宗教都有自己的教義、教規、教堂、教派等。

  其實,術語是約定俗成的一般性常識問題。稱彝族宗教為原始宗教是一種宗教學概念上的學術稱謂範疇,並不存在原始宗教就原始落後的問題。反之,任何宗教無不從原始宗教脫胎出來。在某種意義上說,原始宗教在有些方面反映了各民族在社會歷史發展過程中對客觀世界和主觀世界的認識,對豐富宗教學具有重要意義。

  彝族原始宗教活動中“畢摩”是專司祭祀活動的祭師,“蘇尼”是專司巫術活動的巫師。畢摩以“文”的形式而蘇尼以“武”的形式在彝族民間進行原始宗教活動。彝族畢摩與蘇尼同時存在的情況,從原始宗教角度來說,畢摩是用溫柔的祭祀方式來安撫鬼神,蘇尼是用粗暴的詛咒方式來威懾鬼神。兩者方式方法不同,互為補充,預期目的相同。在來源問題上,畢摩以淵遠流長的彝族傳統文化背景為基礎產生的。

  至於巫術行為究竟是為何產生的這個問題,馬林諾夫斯基提出過一個相當具體,但卻屬猜測性的說明。他認為,巫術的產生不是原始人對普通的“巫術力”在認識上加以抽象的結果,而是在一切實際情況使人的感情處於緊張狀態時,在思想和行動上對這種實際情況作出的自然反應。如:原始人在希望達到一個目的而不能實現時,就會產生和爆發出相應的感情和情緒活動,對敵人是詛咒、辱罵,對情人則乞求,並做出相應的身體動作來,這是任的生理機構所存的自然反應。當這種感情通過語言和行動爆發出來時,有時就會形成與所追求的目的相當的幻覺。他說“至於恐懼一層,使我們存發狂舉動的情緒,慢慢地消沉下去以後,我們便覺得那驅除恐懼的,乃是這發狂的舉動。簡單一句話,純粹用主觀的意像、語言、行動宣洩了的強烈情感的經驗,結果深深地使這些經驗似乎是真實的客觀界,好象那是什幺實際的积極的成就,好象那是什幺啟示給他的勢力所成就的。在各種時代心靈未受訓練而容易輕於置信的人看來,應運而生的咒,儀式,以及相信咒與儀式的效力的信仰,必然好象是來自外界的直接啟示”(馬林諾夫斯基《巫術、科學、宗教與神話》上冊,第99頁)。
彝族原始宗教稱謂問題
  英國學者哈特蘭德《禮儀與信仰、宗教史的研究》中認為原始人受到神秘力量的壓抑,產生了敬畏和驚奇之類感情。他們把這種現象認之為是一位人格的显示,並且認為這種人格與他自己具有同樣的需要與潛力。或者與這種人格友好相處,或者企圖予以控制,應用言語和行動來對待這種非人類的超自然的人格。

  蘇尼的活動儀式,彝區各地有所不同。蘇尼活動儀式一般比較隨意化。在整個活動儀式中始終站、蹲、跳、轉、吼叫來完成驅鬼儀式。先坐在火塘邊烤羊皮鼓、喝酒。然後,主人家要把準備好的山羊牽到屋裡,天快黑的時候,蘇尼便把喝的酒噴洒在鼓槌和羊皮鼓上,大聲一吼便站起來,然後召各種神靈的魂附在自己身上。當驅鬼活動進行到一半時,便用自己的嘴去叼住山羊的脖子往自己的肩上一摔,讓山羊搭在肩上繼續叼着並用手猛敲鼓,雙腳不停地走動,進行一段時間后,放下山羊把酒杯放在頭頂上旋轉,然後拿下來一飲而乾杯中酒。有些蘇尼用舌頭舔燒紅的鏵口。

  蘇尼與畢摩不同,不念經書,只念咒語,主要法器是羊皮鼓。據說鬼是怕蘇尼的,請蘇尼時不說是蘇尼而稱客人,鼓也藏起來,作法時突然敲起鼓來,使鬼倉皇失措。蘇尼邊打鼓邊念咒(歌唱),念到高潮時站起來,技術高超的,鼓可在頭上自己轉,在身上滾動。有時在屋內燒起一堆火,蘇尼赤腳跳進火坑內,把滿屋子跳得都是火,指揮主人持刀追鬼,指向哪裡,主人就追到哪裡,同時發出嘶啞的叫聲,恐怖氣氛籠罩全屋,使人驚心動魄,不信鬼的也覺得像有鬼一樣。蘇尼還要殺死的犧牛犧羊,像貓玩老鼠一樣:先是敲起鼓在牛羊周圍舞蹈轉動,舞了一陣,用嘴巴咬着牛羊的脖子猛然甩到背上,恰似原始社會獵人慶賀打着野獸舞蹈一樣。最後的巫術活動是捉鬼關鬼,即用一泥罐,有蓋半掩,到高潮時,象徵性地驅鬼入罐,蓋好蓋,埋於地下,認為永世不能出來了。儀式即告結束。

  蘇尼與畢摩的區別在於人們認為彝族社會先有畢摩,後有蘇尼。畢摩是文的,蘇尼是武的。畢摩只有男的。蘇尼有男有女。女蘇尼舞起來非常好看,以鼓遮口歌唱更為動聽。據說蘇尼能看見鬼,所以蘇尼指向哪裡,主人即殺向哪裡。

  關於“蘇尼”問題,有人認為“蘇尼”是彝語固有詞,有人認為來源於漢語借詞“師娘”(參見《彝族簡史》雲南人民出版社1987年)。有人則把“畢摩”和“蘇尼”混為一談,在有關論著中把畢摩叫作巫師(馬學良《倮族的巫師“唄耄”和天書》,《邊政公論》第七卷第二期1948年。黃布凡主編《藏緬語族語言詞彙》中央民族學院出版社1992年)。大家道,在彝族社會歷史中“畢摩”和“蘇尼”是截然不同的兩種角色人物。

  四川、雲南、貴州彝語中巫師的稱謂有不同的叫法。涼山彝語統稱巫師叫“蘇尼”。稱女巫叫“莫尼”;稱男巫叫“巴尼”。“莫”義為“女”,“巴”義為“男”。貴州彝族稱“巫師”叫“蘇尼、蘇埃”。雲南紅河彝族稱女巫叫“尼莫”,稱男巫叫“尼潑”。雲南武定彝族稱男巫師叫“納尼潑”,女巫師叫“納尼莫”。雲南彌勒彝族稱巫師“尼莫”。雲南巍山彝族稱“畢摩”叫“阿畢”。稱巫師“尼巴”。雲南石林彝族稱男巫師叫“施潑”,女巫師叫“施莫”。雲南昆明阿拉鄉彝族稱男巫師叫“沙潑”,女巫師叫“沙嫫、薩嫫”。(張福《彝族古代文化史》雲南教育出版社2000年;附錄五《雲南阿拉鄉彝族女巫》)

  過去有人在文章和著作中認為彝語“蘇尼”一詞可能來源於漢語“師娘”的說法是不對的。漢語“師娘”表示“巫師”的記載,明•陶宗儀《輟耕錄》十四:“女巫曰師娘。都下及江南謂男覡亦曰師娘。”彝語“蘇尼”與漢語“師娘”其實各有來源。彝語“蘇尼”的“尼”在彝文文獻中單獨用作動詞時專指“巫術活動”;單獨用作名詞時專指“巫師”。

  在彝文文獻和古代諺語如涼山《彝族諺語》(四川民族出版社1980年):

  痞“畢”無奈就弄神水,bijolatyytat

  痞“尼”無話就敲皮鼓。nyitjochytnjyfur

  不輕浮不當尼,aphlaneapnyit

  不說假不算命。apmgiekutapsi

  天不助莊稼長,momuzzaggo

  再施肥也無用;xibitnepapnge

  人若病入膏肓,vocosyna

  畢和尼也無用。binyitnepapnge

  (說明:痞,四川話“差、無本事”。神水即畢摩驅鬼時一種空洞的吼鬼儀式。皮鼓專指蘇尼法具羊皮鼓。)

  可見文獻和諺語中都用單音節詞“尼”來稱謂巫師。“尼”作為名詞時專指“巫師”,“尼”作為動詞時專指“巫術活動”。

  各地彝族“蘇尼”既非家傳,也非投師,一般是“陰傳”。所謂“陰傳”即指某一蘇埃死亡,將其“陰靈”轉投到某人身上。蘇埃本身就是神,有人解釋為“人神”。老蘇尼之“靈”一定要找自己的化身即新蘇尼。這一點和薩滿相同。所不同的是薩滿神為氏族的祖先神,是本氏族的保護神,而蘇尼神不代表氏族,為一獨立之“神”或“精靈”,故不能作送魂“指路”儀式。薩滿神則與畢摩“祖師”神相似。

  “陰傳”的一般過程是:某人突然神經失常,胡言亂語,坐卧不安,口喊死亡蘇埃的名字。或者患急性病,昏迷不醒。有此現象,即認為是蘇埃靈魂來擾,由陰陽先生為之“開關”。所謂“開關”,即許願,其過程是:陰陽先生祭一碗法水,將水含在口中,噴在正處於昏迷狀態或亂蹦亂跳者身上,念咒語說:“請某某蘇埃不要折磨此人了,讓他病好後作你的徒弟,繼承你”,如許願后此人病癒,即要請另一蘇埃為之“頒職”。頒職時,燒香化紙,殺一隻雞,由病人將雞血飲下,同時念有咒語。(大意為向蘇埃神介紹此人以後正式作蘇埃。)過一段時間,即可獨立為人作法事了。

  貴州威寧彝族巫師“蘇尼”在“捉鬼”巫術儀式中,蘇埃一手持火把,口中含燒熱的菜油往火把上噴,熊熊燃燒,在屋內四角來回跑動,且噴且燒且跑,以油火燒之,意為驅鬼。如無油則以炒蕎面代替。驅趕一陣后,認為鬼已破門而逃,蘇埃即尾追而去。因捉鬼皆在深夜舉行,往往不知去到何方。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從外面捉到一些小動物如青蛙、螞蚱之類拿回蚶來,即認為鬼已捉住,然後放入罐中燒死或埋掉,儀式即算結束。蘇尼的“法術”很多,除口含熱油外,還可把燒紅的鏵口套在腳上,或用舌舔燒紅的鏵口,用手抓燒紅的石頭,以之显示本領來威嚇鬼魔,為人驅鬼治病。
彝族原始宗教稱謂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