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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族的多神信仰

羌族的多神信仰


  羌族是我國最古老的民族之一,有着悠久的歷史和燦爛豐富的文化,早在殷代的甲骨文中就已有許多關於羌人的記載。羌族沒有像歷史上許多古老民族那樣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而是在幾千年的歷史變遷中始終綿延相傳,至今仍較完整地保持着本民族所獨有的風俗和文化。現居住在岷江上游的羌族是研究羌族社會歷史和中國原始宗教的活標本。據第五次全國人口調查的統計,羌族人口已經超過30萬,主要分佈在四川省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的茂汶、汶川、理縣、黑水、松潘等縣,綿陽市的北川羌族自治縣和平武縣,甘孜藏族自治州的丹巴縣。

  羌人以天神為最高的保護神,並以白石為表徵,供奉在每家屋頂正中最高處和村寨附近

  羌族原始宗教的顯著特徵是以白石崇拜為表徵的多神信仰,白石既是天神和祖先神的象徵,也是一切神靈的表徵。羌族的天神信仰和白石崇拜由來已久,其白石神信仰的特性,從史詩《羌戈大戰》中可見一斑。羌人從西北大草原到岷江上游的大遷徙途中,因其始祖天神木姐珠的幫助,用白石變成大雪山,乃得擺脫“魔兵”追擊,轉危為安。到達岷江上游后,又因在夢中得天神幾波爾勒的啟示,用白石擊敗了“戈基人”,羌人始得重建家園,安居樂業,興旺發達。為了報答神恩,保佑羌人永世平安昌盛,羌人首領阿爸白構提議用白石作為天神的象徵。羌人以天神為最高的保護神,並以白石為表徵,供奉在每家屋頂正中最高處和村寨附近的“神林”中的石塔上。屋頂是每個家庭私祭白石神的地方,神林是每個村寨公祭的場所。這就開始了天神和白石崇拜,並成為羌人的傳統習俗。

  近年來在茂汶縣南新鄉別立寨石棺葬中發現古羌人用白石隨葬,一般將白石撒在石棺內人骨架上部,大白石放在人骨頭部,小白石放在人頭骨兩側。此為戰國早期墓葬,證明羌族白石崇拜的傳說來源很早。考古專家夏鼐先生早年在甘肅寺窪的發掘中,發現用大礫石隨葬,說明遠古居住在洮河流域的羌人即有用石頭隨葬的習俗。羌人從西北大草原遷徙到岷江上游后,仍保存了古羌人的遺俗。據《華陽國志・蜀志》載,遠在漢晉時代,蜀中漢人因見汶山郡羌人奉白石為神,故稱羌人為“白石子”。這些都說明羌族的白石崇拜源遠流長。

  羌族白石崇拜的神性特徵不是天然石塊,而是白色。白石神最初乃是羌人天神或祖先神的“人格化”的化身,然後是一切神靈的表徵。作為神靈供奉的白石,須選擇潔凈石塊,一般應由巫師作法安置,淋以雞羊血或牛血,方能表徵神靈。此其一也。其二,羌人尚白惡黑。清《古今圖書集成・邊陲典》引明楊大年《談苑》,其文曰:“羌人――以心順為心白人,以心逆為心黑人。”據考證,今汶川縣雁門鄉蘿蔔寨羌族宗教巫師“釋比”的唱經中有兩個詞:一個叫惡,一個叫善。惡神的名字羌語稱“昔母依”,意為黑色的神,善神的名字稱“昔母迫”,意為白色的神。當地羌人還願打清醮時,巫師作法必演唱《國》,以慰留白神,送走黑神。可見羌人尚白歷時久遠,古今一致也。

  提及羌人為何尚白?根據四川大學歷史系教授趙衛邦在《秦祠白帝解》一文所說,羌人尚白可能與羌人最早是遊牧民族有關。“尚白”和“黑白對應”在最早的原始社會時期,是北方遊牧民族相當普遍的宗教習俗。羌族是從西北大草原遷徙到岷江上游的遊牧民族,至今仍保留着這種悠久古老的宗教習俗。

  羌族的來源是多元的,不同的氏族有自己特殊的圖騰,因而現今羌民中殘留的圖騰崇拜是多元的

  羌族崇拜抽象的人類祖先神、男性主宰神和女性主宰神。這3類神應是祖先崇拜的某種形式,亦均以白石為象徵,供奉於每戶的二層正屋之中。伴隨着羌族進入階級社會以及民族間矛盾的加劇,其祖先崇拜的內容也複雜化了,例如對於有功於民者,羌人均視之為神而予以崇拜,又如建築房屋神、石匠神、鐵匠神、戰爭指示神等等,均屬此類。對於民族英雄的崇拜還伴有相應的民間傳說,比如汶川縣克枯寨崇拜的龍山太子,傳說原為天神之子,后降於人間,除暴安民,受到了羌人的擁護,死後,羌人將其遺體埋在龍山頂上,世代祭祀不絕。又如茂汶縣黑虎等寨崇拜的黑虎將軍,據說原來是領導這一帶羌民反抗清王朝統治的起義首領,后因寡不敵眾而遇害。

  羌族中殘存着圖騰崇拜的遺迹。岷江上游羌族的來源是多元的,不同的氏族有自己特殊的圖騰,因而現今羌民中殘留的圖騰崇拜是多元的。較為普遍的是羊圖騰崇拜的遺迹。這主要表現在:羌族自稱“爾瑪”、“爾芊”、“爾麥”,這與羊的叫聲相近。傳說羌人與戈基人戰鬥時,均在頸部懸羊毛線作為標誌,這實際上是模擬羊的形狀。

  由一神信仰發展為多神信仰,反映出羌族對神崇拜的特殊態度

  羌族由北南遷,在岷江上游定居下來,社會逐漸由畜牧經濟轉變為農業經濟,而伴隨這種社會經濟轉型的趨勢,羌人的信仰也有相當大的轉變。這一轉變的特徵就是由尊奉一尊天神到配祀另外數尊甚至30多尊次要的神,由一神信仰發展為多神信仰。其次,白石神的神壇由房屋頂演化到樹林和室內。這兩種現象的出現,對家庭和個人解決困難,意義重大,也就是籍眾多功能神祗的存在,提供更多滿足個人需求的機會。這種轉變大大滿足了個人心理與物質的憂慮與不安。從白石神信仰體系的逐漸擴大態勢中,可以看到羌族先民在生產力水平極端低下的環境中只要有利就可以包容的心態,因而也是宗教救世情懷在初民身上的深刻烙印。

  需要指出的是,羌族崇拜的天神不是單一的天神,而是與祖先神合而為一的。據羌族史詩《木姐珠與斗安珠》講,在遠古人神相同的時代,天神阿爸木比塔的三公主木姐珠與凡間羌人斗安珠相愛成親,繁衍羌族,並制就人間一切,被羌人尊為始祖。木姐珠既是羌人崇拜之天神,又是羌人敬奉之祖先神。今羌人每逢祭天和祭山大典,必由巫師“釋比”祭祀作法,演唱史詩《木姐珠與斗安珠》。

  晚清時代,外國傳教士深入羌區,不見廟宇和泥塑木雕神像,只見羌人供奉白石,當他們了解到羌人以白石代表天神后,就據此推論羌人與西方基督教的人崇拜上帝一樣,從而斷定羌族的宗教為一神教。如英國傳教士陶然士於1896年來到中國,加入到了在成都的華西傳教士組織中。他深入羌區,歷時30多年,從內部仔細地了解他們生活的方方面面。他聲稱:“羌族人並不製造神的偶像,他們曾經是,而且一直是一神教的信仰者。”應該說,外國傳教士既不了解羌族信仰的天神同祖先神合而為一,也不了解白石除代表天神外,還代表其他諸神。羌族的宗教不是一神教,而是多神信仰的原始宗教。羌族崇拜的神共有30多種,大致可以分為四類。一是自然界諸神,如天神、地神、山神、樹神、火神、羊神、牲畜神等等,是一種自然崇拜性質。二是家神,這基本是一種祖先崇拜的性質。有的地方家神很多,汶川縣雁門一帶每家都有十三個家神。如“莫初”是歷代祖先,“活恭弘=叶 恭弘依稀”是男性祖先,“遲依稀”是女性祖先,“亦吉”是保護家中平安之神,“密怕露”是保佑男子工作之神,“西怕露”是保佑婦女工作之神,“斯卓吉”是管理活人靈魂之神,“玉莫”是管理死人靈魂之神等。三是勞動工藝之神,如建築神、石匠神、鐵匠神和木匠神等,是手工業在羌族社會中佔據一定地位和手工業者受到特殊尊敬的反映。四是寨神,即地方神。有的是石狗,有的是石羊,隨各地不同的歷史傳說而異,或許是圖騰崇拜的遺迹。以上所列舉的各種各樣的神,其共同特點是都與羌人所從事的農、牧、林業生產與日常生活有着密切的關係。

  不同民族宗教影響着羌族宗教信仰的多元化

  由於羌族與漢、藏等民族交錯雜居,在長期的民族交流與融合過程中,羌族的宗教信仰受到道教、佛教(藏傳佛教)等的影響。清朝乾隆年間改土歸流后,統治階級在羌族地區廣建廟宇,利用神道設教的方式,以期進一步從精神上控制羌族人民,以鞏固其統治。清末,羌族聚居區東南地區的村寨中,幾乎都建有漢式廟宇。漢族的道士,亦出現在羌族的村寨。每年,各種大、小廟會不斷舉行。如農曆四月初八“佛主會”,七月十九“玉皇會”,正月初九“上元會”等等。通過這些宗教活動,使漢族的神道信仰滲透到羌族社會中,影響羌族人民的宗教觀念。

  1840年鴉片戰爭后,中國逐步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西方傳教士紛紛湧入中國傳教佈道。1890年,法國傳教士在羌族地區的茂州城(今茂縣)建立天主教堂。1908年,基督教也傳入茂州,並相繼於1911年傳入汶川、理縣等地,在茂州、威州、薛城、雜谷腦等地建立天主教堂。1942年,“中華基督教會”的“邊疆服務部”在威州設立辦事處,將其勢力伸展到雜谷腦、薛城、雁門、佳山、通化、茂縣等羌、藏雜居地區。

  以上種種外國宗教勢力都借辦學、行醫為名,吸引人們入教。甚至說什麼“羌族信仰的天神即耶穌”、“羌族與西方民族同種同源”等新的神話,藉以擴大基督教的影響。但是,真正接受西方宗教信仰而入教的羌人是極少數的,並且僅限於交通發達、鄰近城鎮的地區。羌族始終虔誠信仰並頂禮膜拜的還是本民族千百年來一直奉祀的、據說幫助過他們先輩的“天神”。

  羌族的宗教祭祀活動是古羌人原始宗教的遺迹,反映了古羌人在生產力極端低下,物質生活萬般匱乏的情況下,把人身的自我意識賦予自然界的一切,並作為異己力量加以崇拜,力圖通過這種崇拜改善人與自然之間的關係。這些崇拜活動的目的是為了整個部落、氏族或村寨的利益和命運。它象徵著羌人寄自身命運於天地萬物,同時也映襯出羌人誓與天地共光輝的美好願望和堅強信念以及不屈不撓的拼搏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