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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蚯蚓的願望

孔雀小姐的新裙子

老蚯蚓的願望

時間:2021-02-06 作者:楊潔敏 編輯:小故事

  卡爾是一個厲害又低調的邪術師,他和一隻名叫“雪麗”的貓咪生涯在一起。

  雪麗是一隻漂亮的白貓,身上一根雜毛也沒有,遠遠看上去,就像一個雪球。

  可是,這樣尊貴的雪麗卻在黃昏帶了一隻邋里邋遢,皮毛都看不清是什麼顏色的老狗回家,還告訴卡爾,這是自己的好同夥。

  “卡爾大人,他叫蚯蚓。很新鮮的名字,對吧?”雪麗說,“他聽說您是厲害的邪術師,求我一定帶他回來。”

  卡爾看了看臟兮兮的老狗,着實喜歡不起來。雪麗照樣太單純太善良啦,別人說什麼都信。

  老狗並不在意卡爾對他的態度,異常忠實地說:“親愛的邪術師,我叫蚯蚓。我在外落難了八年啦,在這八年裡,我跑了很多多少地方,走了很多多少路,過了很多多少河,就是想找到一個真正的邪術師。功夫不負有心人,現在我終於找到啦!”

  八年時間,對於一隻狗而言可真是一段漫長的時光。耐久的營養不良讓他變得瘦骨嶙岣,眼睛卻格外明亮而機智。

  “說吧,找我有什麼事?”卡爾有些不耐性。

  “求您幫我找一小我私人。”老蚯蚓的眼中溘然掠過一絲悲痛。

  “誰?”

  “我媽媽。”

  “你媽媽?”卡爾和雪麗都驚訝了。

  老蚯蚓點頷首,清清晰楚地把適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嗯,我媽媽,我想再見到我媽媽。”

  老蚯蚓現在是只老狗了,可他再老,也有小時刻呀。老蚯蚓也曾有過媽媽,蚯蚓這個名字,也是媽媽給起的呢。這些年影象力越來越差了,老蚯蚓已經快記不得媽媽的長相了。他只依稀記得,媽媽喜歡穿一條藍底黃花的長裙子,抱着他坐在院子里的紫藤花架下,輕輕地哼唱一首歌。老蚯蚓記得,媽媽是天下上對他最溫柔最溫柔的人。

  媽媽天天帶他散步,還和他一起打羽毛球。球打飛了,媽媽讓他去撿,每次他把球撿回來,媽媽總要誇他伶俐。

  可是幸福瞬間離他而去。

  媽媽抱他過馬路,一輛裝滿渣土的卡車向他們衝過來,車開得好快,兩道耀眼的燈光照得他眼睛都睜不開。媽媽嚇得一動不動地站在馬路中央,抱他抱得好緊。他記得,那是媽媽和他最後的擁抱。

  從那天最先,蚯蚓就再也沒有見過媽媽。

  再也沒人找過他。

  一滴眼淚從老蚯蚓的眼中滴落,他喃喃地說:“我想再見一見我媽媽。”

  卡爾有些感動,又有些為難,“我可以用邪術讓你見到媽媽,可是這個邪術的價值太大了,可能要消耗你一個月,甚至一年的生命。你現在的年數,已經不算年輕了……”

  老蚯蚓說:“那我也願意。就算花費掉我所有的生命,我也願意。”

  “可是,可能你們只能相見一天。”

  老蚯蚓聽到這話時,緘默了。過了一會兒,他點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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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下定刻意似的,“好!”

  當天夜裡,老蚯蚓就在邪術師家裡住下了。夜裡,他睡得正香,溘然聽到一陣溫柔的歌聲。老蚯蚓一下子跳了起來。

  壁爐邊有一扇原本緊閉的小門,現在打開了。那扇門裡,透出淡淡的光,依稀傳來青草的香味、牛奶的香味、紫藤花的香味、野果子的香味。老蚯蚓跑進那扇門,只見好大一片原野,像一幅畫卷一樣在他的眼前徐徐睜開。原野中央,有一個少女,穿着藍底黃花的長裙,站在那裡很溫柔地微笑。

  老蚯蚓激動極了,“汪”的一聲叫了起來,然後順着野外間的小路飛快地向少女跑去。老蚯蚓以為自己的腳步越來越輕快,等快跑到少女眼前時,老蚯蚓又停下了。

  哎呀,我現在這麼臟,媽媽還認得我嗎?他羞愧起來,媽媽原來天天都給我沐浴,我現在可是半年多沒沐浴啦!

  老蚯蚓不知道,他已經釀成一隻小狗了。

  少女牢牢抱着小狗,“蚯蚓,蚯蚓,叫你蚯蚓好欠好呀?”

  蚯蚓拚命地址頭,眼淚一個勁兒地冒出來。八年沒有掉的眼淚,似乎在這一刻全都流出來了。

  “蚯蚓,我是你媽媽!”少女說,“要記着喲!”

  原野上有一座木屋,少女抱着小狗走進木屋,一瞬間,所有的回憶似乎都清晰了。清潔的院落、大大的合歡樹、紫藤花架、落地的鞦韆架、晾曬在院落里的紫花平民衫……一股暖流從蚯蚓心中升起,這是夢嗎?蚯蚓好不願意醒來。

  蚯蚓睜大眼睛看着少女,好想把每一分、每一秒都刻進心裏。

  從早到晚,一天的時間過得好快。斜陽西下,少女抱着蚯蚓,坐在紫藤花架下,“蚯蚓,我為你唱歌吧。”

  我知道,午夜的星星會唱歌,想家的夜晚,它就這樣和我一唱一和;

  我知道,午後的清風會唱歌,童年的蟬聲,它總是跟風一唱一和;

  當午中握住榮華,心情卻變得荒蕪,才發現世上一切都市變卦……

  蚯蚓在這歌聲中睡去,當他醒來時,耳邊似乎還縈繞着這歌聲。他虛弱地睜開眼睛,窗外陽灼爍亮而光耀。卡爾把一盆噴香的肉骨頭放到老蚯蚓眼前,對他說:“你要是沒地方去,就在這兒住下吧,想住多久住多久。”

  “真的?”老蚯蚓啃着骨頭,告訴卡爾,“您的邪術真厲害,我見到媽媽了。”

  “嗯,我知道。”卡爾說。

  卡爾是邪術師,邪術是他施的,老蚯蚓履歷的一切他都望見了。

  卡爾轉身脫離,他沒有告訴老蚯蚓,他的媽媽是自己失散很多多少年的妹妹。

  這些年來,自己也異常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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