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艾:做一輩子志願者
馮艾,上海復旦大學社會學系研究生,先後赴寧夏回族自治區西吉縣白崖鄉中學、雲南省寧蒗彝族自治縣戰河鄉中學支教。曾榮獲中國青年志願服務金獎、“中國十大傑出志願者”稱號和“中國青年五四獎章”。
和馮艾交談, 讓我一再地有種錯覺——似乎自己是在和一位長者對話。然而,那張被西部陽光曬得黝黑的臉上時而閃現的純真而俏皮的笑容又提醒我:她,也只不過是一位剛剛二十多歲的女孩子。
我將這種感覺告訴馮艾,她爽朗地笑了:“來西部吧,那是一個能夠讓人快速成長起來的地方……”
以平常心,做志願者
其實,當初本科畢業決定去寧夏西吉縣支教,我是多少帶着一些浪漫主義和英雄主義情懷的。記得到了西吉縣的第一個晚上,我和同去的女生坐在土炕上,看着窗外大西北幽藍廣闊的夜空,談着即將開始的新生活,感覺自己就像是一位無私無畏的勇士來拯救這裏受苦受難的人們。我們被這種感覺激勵着,興奮得難以入眠。
只是我的關於“勇士”的浪漫幻想很快就在嚴峻的現實面前變得蒼白——當我發現一位高二的學生連26個英文字母都背不全的時候;當我看見那些學生在自習課上打撲克的時候;當我看見當地有些老師遲到、早退,對工作不能盡職盡責的時候;當全班有一半的學生輟學的時候,我真急啊,然而更多的卻是無奈。
我不得不調整自己的心態,讓自己接受志願者只是普通人,普通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然後平靜下來,腳踏實地地從每一件小事開始做起。
我首先要面對的是學生學習基礎極差的問題。那個連26個英文字母都背不全的學生,我讓他每天放學後來我的宿舍補課,從“ABC”開始補起。有一次補完課天已經黑了,我不放心他一個人走那麼遠的山路回家,就獨自去送他。結果回來的時候,我卻迷路了,而天又颳起了大風,我一個人在黑黢黢的風聲如吼的山裡轉呀轉呀,又急又怕。這時候我看見遠處有三三兩兩的火把亮了起來,聽見有許多人在呼喊我的名字——原來是校長帶着村民還有學生上山找我來了。我一下子哭出了聲,哭得像個孩子……這位學生的英語成績從最初的8分到28分再到48分,這點點滴滴的進步讓我感到非常欣慰。
讓我最憂心的是學生輟學的問題。每天早晨走向教室的時候,我心裏都會有隱隱的害怕:今天不會又有哪個學生不來了吧?我難忘有一次去一位貧困學生家裡家訪,當我脫鞋上炕的時候,學生的母親看着我的皮鞋對孩子說:“娃兒,你要好好讀書,長大了就能穿上皮鞋了!”
那雙皮鞋是我在縣城花了39塊錢買的,但就是這樣一雙皮鞋,卻是一位西部母親一輩子的心愿!面對這樣的家長,我不忍心說:“您孩子這學期的學費還沒交呢!”我所能做的只有不斷地將自己微薄的工資拿出來,盡可能讓學生在學校里接受教育的時間久一些、再久一些;只有不斷地給我的家人、同學、朋友寫信,請求他們資助貧困學生。結果,搞得我的朋友們都說:“馮艾,一看見你的來信,不用看內容,我就知道得掏腰包了。”
曾經有人問過我:“馮艾,西部有那麼多上不起學的孩子呢,你幫得過來嗎?”每當這時,我總喜歡講這樣一個故事:有一個人,堅持在退潮之後將那些擱淺在沙灘上的魚兒撿起扔進海里,有人笑他傻:“沙灘上有成千上萬條擱淺的魚兒呢,你撿得過來嗎?”這人說:“我撿不過來,但對於被我撿到的那條魚兒來說,它會因此獲得生命。”
是的,就是這樣,只能是這樣——一個人一個人地幫,一件事一件事地做,也許一批志願者並不能改變什麼,但我堅信,一批又一批志願者的漫長接力,一定會給西部帶來驚人的變化!
給予,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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