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天使
這是一個朋友親口講述的故事。聽完后我無意去追究真偽,因為我已深深地沉浸在人性的感動中……
那一年是我第一次單獨駕車遠行,而那一次的遭遇幾乎改變了我的一生。
記得當時穿過了館山隧道,車就進入了原始森林中崎嶇狹隘的山路。手提電話沒有了信號,我懊喪地嘆了口氣,我知道從現在開始,我將在原始森林里盤桓兩個小時,想必電波的能量是沒有辦法穿透這又高又密的山脈森林的。
懊喪並不完全是因為電話失靈,而是它讓我想起了自己的一生和它此刻一樣,不過是一塊外表精緻的廢鐵盒子。
我有着一個令人羡慕的家庭,父親非常富有,母親受人尊敬,我本人也如他們所願成為了一名外科醫生。但那又怎樣呢?我不過是父親手中的一個漂亮玩偶,生命的全部意義就是繼承家庭的一切。31歲的我,有着百歲老人的蒼老,有着婦人的懦弱和嬰兒般的無知。我的世界是灰濛濛的一片……我也渴望激情,每想到被縛的普羅米修斯甘受被神鷹啄食內臟之苦而拚命保護着柔弱的人類,這精神便讓我激動。但現實中,我從來沒遇到過可以獻身的機會,只是庸庸碌碌地做着自己的富家公子哥兒。
又試了一次電話,仍是忙音,我便專註開車,不再想它。車進了一個急轉彎處的隧道口,我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彷彿自己變成一個剛從黑夜中夜遊回來的精靈,前方的路似乎成了通往天國的雲梯。我下意識地回望身後,忽然驚奇地發現在我剛剛通過時還空無一人的路邊,不知什麼時候竟站着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子。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他是怎麼來到這絕壁陡坡的呢?更驚奇的是,我似乎感覺到一種肉眼看不見的光環縈繞於他的周圍。這光輝絕非來自夕陽的反射,夕陽是不具備這種能量的,那是一種世外的東西,不染一絲塵俗,就像16世紀意大利詩人畫家普桑畫中的天使,對了,就是那樣一種沉靜和安詳。
我急踩剎車,等待他走上前來,他卻一動不動留在那裡,只是用眼神在向我訴說著什麼。我像着了魔一般,下意識地揣上那個失了靈的手提電話,下車向他走去。
男孩的臉色像紙一樣的蒼白,一雙眼睛極其漂亮,頭上戴着的棒球帽印有一個大大的紅色“G”字,是巨人隊的標誌,在夕陽中有點刺眼。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我沒有發現任何異狀,不過馬上就明白了,他是在說自己不會講話。我急忙打着手語問他有什麼要幫忙的。他卻拉住了我的手,將其展開,在手心上寫上了3個英文字母“SOS”,然後就自顧自向路邊的溝底走去。
這可是緊急救助信號!我一驚,急忙尾隨而下。誰知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約幾十米,繞過了一棵大樹之後,孩子突然不見了。就在我四處尋找他的時候,前方几米遠的地方傳來一陣呻吟,循聲而去,我險些被那副慘景嚇暈———一台中型客車倒卧在樹叢里,像一頭沙漠中角逐后遍體鱗傷的漂亮母獅,正在凄楚地苟延殘喘。
我用樹榦小心地砸開已破的車窗,探進頭去———天哪!一群都只有十一二歲的孩子橫躺豎卧在裏面,身上均已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我不敢斷定有幾位倖存者。但我知道我一個人的力量絕對無法搬動這台大車,必須呼救。然而這是在大森林里,上不着天,下不接地,如何呼救呢?情急之下,我摸出了口袋中一直沒有信號的手提電話。
意外的是,在上面公路上都打不通的電話,在山谷裏面竟然接通了。
待自衛隊的直升飛機救援隊到達的時候,我已盡了我作為外科醫生的最大力量———徒手急救了10個孩子。擔架一個一個地抬了進去,因為搶救及時,避免了大量的失血,除司機外只有一名孩子死亡,因為被壓在了車底,據說在車翻下來的瞬間就已經喪生。 當那副小小的擔架通過我面前的時候,一種醫生的負疚感使我忍不住掀起了蒙在那孩子臉上的毛毯,一瞬間,我的血液全部凝固了———這不正是剛才引我走下懸崖的那位男孩嗎?一樣蒼白的臉龐,一樣戴着血紅的“G”字棒球帽,不同的是那喉嚨已血肉模糊,上面橫穿了一根細棒———這正是造成他速死的另一個致命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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