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地向前

“假隱秘”換“真隱秘”。

一座上好的倉房

　　 “可是我菜都買好了……好吧！謝謝……再……”小英的“再見”還沒說完，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許久，許久，她呆坐着，電話還在手裡，發出嗚、嗚的聲響，在這個已經空了的辦公室里，顯得有點逆耳。
　　 “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一隻手伸過來，幫她掛上了電話，仰面，是新來的唐小姐。
　　 “沒什麼事，”她扯了扯嘴角，“你怎麼還沒走？”
　　 “急什麼？有什麼事等我回家辦？家又不像個家。還不如在辦公室，以為充實些。”
　　 小英抬抬眼角，看了看這位已近中年的女人，人人都說她欠好惹，可是，她卻看到一種落寞感，一種和自己相似的落寞。看到別人也有的落寞，倒使小英放鬆了，甩甩頭髮，一笑：“要不要一塊出去吃晚飯，我宴客”！
　　 沒人知道今天是小英的生日，除了“他”。固然！現在又多了一個她———唐小姐。
　　 一直到喝咖啡，她才說出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沒想到，唐小姐一點也沒驚訝，只是淡淡一笑：“我的生日，也常是這樣過的。他，總有事，總是突然打個電話說負疚，害我對着一桌子做好的菜和插好的蠟燭，掉眼淚……唉！有什麼設施？跟別人分……”
　　 小英愣了。赫然發現，眼前這位唐小姐，竟像是一面鏡子，立在眼前，讓她看到自己。
　　 忍不住的淚水，突然一串串地滾下來。趕快拿餐巾去擋，照樣被唐小姐瞥見，焦慮又體貼地問：“你怎麼了？什麼事讓你傷心，豈非……”
　　 小英的心防潰逃了，若干年來，從未曾對人傾吐的隱秘，犹如滾下的淚水般，全涌了出來。
　　 說完了，已是深夜，唐小姐開車，送她抵家門口，這也是小英從沒履歷過的，不管多熟的同事，她都未曾把人帶回家，這是她和“他”的隱秘，不能讓人知道。
　　 然則，今天，不！今夜，她以為好輕鬆，以為終於遇到一個跟她有着同樣痛苦、同樣煎熬的人。覺察自己不再伶仃。
　　 唐小姐一夕之間，成為她最要好的同夥。只是，她不領會，為什麼其他同事，逐漸對她露出新鮮的眼光。有時刻，桌上的電話才響，她感受獲得，幾十雙眼睛都在看她、幾十隻耳朵都在聽她。
　　 終於有一天，馬小姐偷偷對她說：“你的事，人人都知道了！實在，你不應講，人人同事六七年，你都沒說，為什麼唐小姐才來，你就告訴她了呢？她又是個大嘴巴，四處吹牛，說她知道你的私事。”
　　 “可是她，她也一樣……”
　　 “她也一樣什麼？跟你一樣愛上了有婦之夫？那才是笑話呢！她今年頭才結的婚！”
　　 小英忍不住衝到唐小姐眼前，低聲狠狠地問：“你為什麼把我的事跟別人說？你顯著才娶親，又為什麼要騙我？”
　　 唐小姐徐徐地偏過頭來：
　　 “哎呀！交同夥嘛！我看你好傷心，八成是那麼回事，編個故事讓你恬靜點，”又淡淡一笑：“況且，我不編誰人故事，你也不會告訴我你的故事啊！”
　　 想一想：
　　 某日，有個學生到我事情室來，一進門就問我的生日，然後興沖沖地掏出個掌上型的小電腦，把我的名字和生日輸進去，接着電腦的液晶显示屏上，就显示了一大堆“天格、地格、人格”之類的数字，以及我的“命盤”。
　　 學生一行行念着，念一段，就問我准禁絕。
　　 我笑着罵她，什麼不學，學算命。她居然一白眼：
　　 “先生！你知道嗎？我用這個小電腦，不知交了若干同夥，辦成了若干別人辦不到的事。碰着生疏人，我只要拿出小電腦，問他要不要算算，就馬上知道了他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接着，管它准禁絕，準的他頷首，禁絕的他搖頭，沒兩下，我把他祖宗三代，一家幾口，全弄清晰了。而且，”她神秘兮兮地說，“先生！你要曉得，當一小我私人把他的隱秘告訴你之後，他就會對你稀奇好，這就是我的高着哇！”

棉襖與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