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真友

無聲囑託

　　20多年前，李彬當過兵，是一個真正的兵——上過戰場、領教過槍林彈雨、見識過流血犧牲的兵。

　　他是衛生兵，在炮火硝煙中搶救過58名傷員，以二等元勛名譽凱旋。但20多年後的今天，在人群中，他通俗到不能更通俗，甚至有些寒酸，不適時宜。

　　他做着一件周圍人看不懂的事情。

　　清明節，人到中年的李彬帶着8位老人來到北京，來到人民英雄紀念碑前。

　　老人手裡捧着相片，相片上是年輕英武的武士——是老人們良久以前丟失在戰場上的孩子，是李彬的戰友。這8位老人以及犧牲了的年輕人之前都沒有來過北京，李彬要帶他們來了此心愿。

　　他口口聲聲喊老人們“爸爸”，他是他們所有人的兒子，認養的爸爸媽媽，一共有14位。戰士來自五湖四海，“爸爸”、“媽媽”也散落天下各地，他是從1995年最先，一個一個尋找到他們的。

　　逢年過節，李彬都提着禮物逐一去探望“爸爸”、“媽媽”，平時保持聯繫，有緊要情形要趕已往伺候。錢是一方面，更多的是精神與情緒的投入。

　　李彬為什麼這樣做?為什麼是李彬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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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搶救的58名傷員中，有的成為義士，他親眼瞥見年輕的生命瞬間逝去，其中一幕讓他深深痛恨自責。

　　誰人重傷戰士，李彬爭分奪秒把他從炮火中救下來，一心只想搶時間。到了後方衛生所，從擔架上下來的時刻另有一口吻，往手術台上一放，一口吻就沒了。

　　李彬剛剛想起，一起上傷員的嘴唇在動，眼睛在動，好幾回。可李彬沒停下來聽他講話。

　　我是他生擲中最後時光里的最後一小我私人，我為什麼沒能聽他臨終前最後的囑託呢?

　　這幾十分鐘，就是永遠無法切斷的關聯。脫下戎衣的日子里他頻頻問自己，那無聲的囑託，到底是什麼？

　　有一次他去看“爸爸”，由於班車晚點到得晚了些，“爸爸”已經在村口等他……

　　有個大雪天，一位“爸爸”拎着“媽媽”親手醬的鵪鶉在村口橋頭等着李彬：“給你上大學放假回來的兒子燉湯吃……”

　　想起這些場景，李彬說：當“爸爸”、“媽媽”接納了我這個兒子並傾注了像對親兒子一樣平常的情緒時，我就知道，戰友臨終的無聲囑託，我明白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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