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顏知己
鼾聲如雷的同夥
哥們兒秦磊乍來北京,經濟上對照拮据,暫時還不能自主門戶。我用斗室接納了他,讓他奔忙一天回來後有個能睡覺的地方。與秦磊同居一室,我單調的生涯多了點顏色,沒事時我們就坐在一起回憶昔時發生在校園裡的種種趣事,配合虛構中文系的那朵系花現在生涯得怎樣,有時到了生動處還吹聲口哨,匪性與在女生宿舍樓下完全沒有兩樣。未曾想剛過一個星期,還在溫飽線上掙扎的秦磊居然領回來一位比他還″清貧″的同夥“大李”!
大李習武,少林寺里學了六年功夫,練就一身鋼筋鐵骨,一看就是性情中人。據秦磊講大李的功夫異常了得,他也曾當我的面把拳腳舞得虎虎生風,等收了招式后,雙拳抱胸,慷慨地說有什麼擺不平的只管講一聲,兄弟絕對給你一個知足的回答。我打心眼兒里迎接大李加盟,來京鑽營生長就犹如在天堂與地獄間沉浮,誰沒個難處呢?然而自從他入住后,我的生物鍾打亂了,而且還被折磨得通宵大口大口嘆息。原來大李真乃一介武夫,只要躺下說著說著竟然鼾聲如雷,震得崎嶇床往返直顫。
一夜沒眠,第二天頭昏腦漲,像個霜打的茄子蔫了下來。秦磊滿面歉意準備把大李打發走,我知道后立即指斥了秦磊,絕對不允許他那樣做,還很俠義地說,你的同夥也是我的同夥,人家有難處有求於咱,雪上加霜不是大丈夫所為。
也怪大李太不給體面太不爭氣,接連三夜鼾聲有增無減,我忍無可忍還得忍着。這時秦磊的神色看起來比我更痛苦,他一個勁兒地在我眼前示意歉意,我照樣用當初的態度反過來撫慰秦磊。有一次下班回家,正悅目到大李在整理衣物,一問便知秦磊下了″逐客令″,我大為惱火,沒頭沒臉把秦磊狠狠指斥了一頓。
秦磊和大李同在一處營生,天天從晚上7點到9點,上兩個小時的班,事情對照悠閑。我因延續通宵″戰鬥″了數天,着實支持不住,就早早熄燈睡覺。那夜連身子也沒顧得翻一下,一覺睡到第二天早晨鈴聲大作。睜開眼一看,發現秦磊和大李的床是空的,馬上疑惑不解,暗想他倆沒需要起那麼早呀?拉開門我驚呆了。秦磊和大李緊挨門一左一右背靠着牆席地而坐,雙手疊在膝蓋上專一酣然入睡,大李依舊鼾聲嘹亮。那時我想叫醒他倆,卻又不忍心。
刻骨銘心的友情
我躡手躡腳從他倆身邊走過,留了張便條門開着上班去了。回來后,便條上面多了一行歪歪斜斜的小字:飛鴻!給你添窮苦着實過意不去,你不正常休息不行,我倆可以日間睡。一看字跡就知道是大李寫的。
這怎麼能行呢?就由於我是陋室的主人就由於我神經有些虛弱,睡覺時容不下風吹草動,讓秦磊和大李在我眼前過着燕雀般借居在屋檐下的生涯,也太不課本氣了,要是讓不知內情的人看到了,背後非戳着我的脊樑罵我不能。真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倒頭便呼呼睡去。決議把他們請回來,為此我給自己準備了一盒安息葯,以便在無法入睡的情形下悄悄服用,然而勸提及不到一點兒作用,秦磊和大李就是堅決貫徹他們的態度,絕對保證我有足夠的睡眠。當說服不了秦磊時我就爽性陪着他們,而他們強行把我推到屋裡溜跑了。第二天早晨起床后,看到在門邊守衛的秦磊和大李,帶着疲倦的笑意一頭倒在床上的瞬間,我的心就似乎被他倆躺倒時的姿勢狠狠撞了一下,一扯一扯地痛。
深夜門被輕輕推開,進來兩條黑影,他們試探着穿起夾克,爾後又輕輕帶上門,不留一點聲響。秦磊和大李又該在走廊的路燈下下象棋,或浪跡到不遠處社區公園的長椅上,直至天明。
門外傳來"將軍"的低低聲音和細微的笑聲,我用耳朵高度關注他倆的一舉一動,他們在棋盤上演繹着人性中最本真的一面,我睡意全無,眼眶熱熱的,鼻子酸酸的,別是一番滋味在心中翻騰。
一塊錢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