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蒙女子岳姍姍

飛在課堂上空的米妮

新轉來的米小妮是班裡最緘默的女孩子。語文課上有自由討論的環節，我把話題寫在黑板上，每次轉轉身都發現她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從不自動站起來談話。

　　有一次我在課堂上部署了一個即興談話，讓學生劃分說說一周中最喜歡星期幾，然後用有文採的語言陳述緣故原由。人人嘰嘰喳喳地議論着，搶着起往返覆。輪到米小妮時，她站起來囁嚅着說，我最喜歡星期一。她聲音不大，但有着無限的堅定。人人紛紛埋怨，怎麼是玄色星期一啊，還要那麼早起來上早讀課。我也笑着問，緣故原由呢？

　　米小妮的面頰突然紅起來，她咬着嘴唇不再語言。我從她躲閃的眼神里看到了她的無所適從，於是示意她坐下了，後面的男生緊接着站了起來。

　　下課後，米小妮追上來給了我一個小小的紙條。她在紙條上說，先生，我最喜歡星期一，由於每個星期一學校都要升國旗，人人都必須穿校服加入。我站在學校的甬路上看着手中的紙條，湧上來的心疼感讓我突然濕了眼眶。

　　是啊，米小妮似乎一直都穿着校服。學校定做的兩套校服總是輪流着泛起在她的身上。其他的女孩子除了星期一，都是繽紛鮮艷地泛起在課堂上，只有米小妮的青春被包裹在質樸的校服里。這個敏感的女孩子，也只有在星期一，才氣和所有的女生一樣自滿地站在那裡，維護自己單薄的優美啊。粗心的我，差點就在課堂上危險了她微薄的自尊。

　　從班主任那裡，我得知米小妮生長在單親家庭。母親在一家醫院做護工，閑暇的時刻到醫院周圍的幼兒園門口賣氣球。

　　我把米小妮的紙條夾在教案書中，心裏的感受無以名狀。

嚴小北,你是那一樹花開

　　星期一的早讀課是語文，我總會提前趕到教學樓。米小妮來得很早，許多次我都瞥見她一排一排地幫其他同硯擦拭課桌，或者給講台上的綠色盆栽澆水。這個仔細善良的女孩子身上似乎只有星期一的時刻才洋溢着一種沒有羈絆的快樂。

　　學校要舉行歌詠競賽，其中一項是班級合唱。這種整體流動讓這幫陶醉在高中主要氣氛里的孩子們興奮不已。課間經常瞥見人人圍在一起討論合唱時的服裝，米小妮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俯頭忙着作業，從不介入人人的討論。

　　我憂鬱米小妮會退出這次流動。她是不會啟齒向拮据的母親討要那筆對她來說已是昂貴的服裝費的。就在我忐忑不安的時刻，爽朗的女班長把我上課落到講台的教案書送到了辦公室，並找我修改開幕詞。我看着那張合唱競賽設計單，眼前突然一亮，統一着裝那一欄竟然填着：校服。我心裏一陣驚喜，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疑問。班長笑着說，我們都以為校服很休閑很陽光啊，有學生時代的紀念意義。我被她的情緒熏染了，連連頷首笑了起來，懸着的一顆心也落了下來。

　　歌詠競賽中，我瞥見米小妮站在班級的最前排，姿態大方優雅和人人一起引吭高歌，所有穿校服的女孩子都是一樣的妖冶。

　　轉眼就到了一年一度的元旦晚會。那天一進課堂，我就發現了與往年的差異之處——那些被學生們習用的粉色小氣球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綁在桌椅和窗戶上的大大的米妮頭形狀的氣球——它們笑容可掬地飛在課堂的上空。

　　男孩子們爭着跟我說：先生，有新意吧，咱們班用的可是米小妮家的米妮公主氣球啊。米小妮站在學生中央，秋水般的眼睛里全是溫暖感謝的笑意。

　　晚會上，一直羞澀的米小妮獨唱了一首歌，她的聲音原來那麼好聽，人人都使勁地為她拍手。快樂的喧鬧中，班長在我耳邊輕輕地說：先生，當初我們原本想從你的教案書中找課後演習題的謎底，然則不小心看到了紙條……

　　紙條?對，米小妮的紙條——我一下子明了過來了。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班長一邊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個保密的動作，一邊拉着我加入到了學生整體的恰恰舞中。

　　我一直憂鬱米小妮會伶仃自卑地走過自己的高中時代，我一直憂鬱我的90后的學生們會不小心酸害到米小妮的懦弱花季，然而，可愛的他們，竟然已經約定好了用所有的善意起勁維護和輔助着坐在他們中央的女孩米小妮。

15歲的叛逆有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