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情書
下巴微昂,暗戰17歲
暗地里一場尊嚴的較量
2003年的暑假下了一場很瘋狂的狂風雨,河水湧向街道,湧進陣勢相對較低的屋子里,恐慌與焦慮在小小的縣城橫行強橫。黃昏走出陽台,驚訝地發現,不遠處建得低的一排平房被洪水齊齊砍了一半,有一些被捨棄的雜物在周圍飄遊,打個轉轉迅速流到湍急的地方。
我興奮地拿出相機按下快門。兩天後沖洗髮現,照片角落有一個女孩子站在平房劈面教堂的台階上,她穿着一條白色棉布裙,手提起裙一角,紮成馬尾辮的頭髮有幾縷散落在額前。她怔怔地看着那排平房,似乎再多看一會就能把水吸干似的。
事實上我看不見她的眼神,然則我想她的眼神一定包羅了這個意思。由於第二天她和她媽媽就租進我們家一樓的房間。恰巧那晚媽媽包餃子,要我到一樓招呼新居客過來上二樓客廳吃餃子。
杜媽媽很是卑謙,畢恭畢敬地上來了,杜小秋跟在後面,臉拉得長長的,淡淡地招呼,轉向我時只是象徵性地址頷首。她生得瘦瘦高高的,眼角上挑,有狐狸的嫵媚。可是我把它稱為雞眼,雞的眼角也是上挑的呀。我就是不願意把杜小秋往利益想,由於她總是微微昂着頭,尖尖的下巴全是狂妄的味道。
我不由豎起一身的刺。
餃子餐三個大人聊得歡快,我和她各懷心事,暗地里舉行一場尊嚴的較量。
虛榮感便空前膨脹
杜小秋和我念統一所高中,我們的課堂隔一條走廊對望。她留老土的齊耳學生頭,經常穿很像修女服的深藍校裙,成就在中下匍匐。把她丟進大堆學生中,便像沒入河流的水滴,找不到了。
她走路時也微昂着頭,似乎有一顆異常甜蜜的糖果吊在上頭等着她去咬。噢,她或許並不喜歡糖果的。她這樣狂妄的人會喜歡什麼呢?我們好幾回遇見,她的神情都那麼不能一世。然而有一次我終於發現她眼底有小小的驚慌在躥動。17歲的我們早早知道了什麼是虛榮和自卑。
那盆牽牛花
杜媽媽靠打零工賺錢,杜小秋甚至買不起一件換季打折的“以純”T恤。有一次下樓,正碰上她們在吃晚餐。杜媽媽一個勁往她碗里夾菜,是市場攤子上賣的熟食豬耳朵。似乎是她們家相當奢侈的菜肴了。
杜媽媽熱情地招呼我,小米,一起用飯吧,阿姨今天菜買多了。杜小秋的臉上掠過忙亂,不待我做出反映,她已經放下碗筷起身回房。
我尷尬地微微一笑,婉拒,出了門。
她們搬進我們家一個月,我和她沒有說過話,連禮儀性的問候也沒有。杜媽媽許多次尷尬地對我怙恃說,這小孩子就這樣,不愛語言。往往這時我就莫名地感應興奮,似乎能瞥見一把尖刀刺進她的自尊,把她的自滿刺得鮮血淋漓。我的虛榮感便空前膨脹。
第一次以為不安,
另有隱約的可恥
期中考試成就按年級分數排名,長長的白色榜單貼在學校通告欄上。我的成就一如既往自滿地站穩前十名。我站在榜前,眼角望見一抹深藍。轉過頭去,她故作鎮靜地看了我一眼,慌忙轉身。
她的腳步踉蹌,頭卻比平時昂得還要高,看起來很可笑,很像一隻要打鳴的公雞。我找尋一番,她的名字隱在密密麻麻的排名中,整年級256人,她是205名。
下晝我拿着參考書到辦公室向先生討教時,她正站在一張辦公桌前,頭像枯萎的花骨朵耷拉着,雙手握緊置於身前,身體僵硬得像雕塑。
班主任對她的訓話無非成就退步,拖全班後腿,上課精神不集中云云,我卻聽得津津有味,甚至忍不住笑作聲。先生停下解說莫名其妙地問,怎麼了?小米?是不是哪紕謬?我一邊開心地笑一邊借搖頭的空檔看向她,正撞上她眼神龐大地瞥了我一眼,隨後頭垂得更低了。
她一定很畏懼我向杜媽媽密告,再見時她不會依舊那麼憎惡地把狂妄的下巴對着我吧!
果真,幾天後我經由一樓時,杜媽媽突然從屋裡出來,卑謙地遞給我一個大大的紅富士蘋果,說,小米,你的成就這麼好,有時間的話給我們小秋補習補習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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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足球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