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年輪

“大錢餃子”

　　八歲那年春節，奶奶一天到晚一直地擦擦洗洗，還反頻頻復地對我和妹妹說：“過年了，語言得忌口。”
　　妹妹問：“什麼叫忌口?”
　　奶奶平時最嬌慣妹妹，這時卻瞪了她一眼，訓斥道：“就是不要說不祥瑞的話，到時刻你可別給我添亂！”
　　除夕那天一過中午，全家就最先着手包餃子，根據我們那裡的習俗，過年得包一個“大錢餃子”，就是把一枚硬幣包在一個餃子里，誰吃上它，誰就有福。
　　這個“大錢餃子”是爸爸包的，他一邊包，一邊擠着眼，神秘地說：“這餃子準會讓你奶奶吃上，她有福呀!”
　　夜裡十一點光景，奶奶睜開惺松的雙眼。看看我和妹妹，問：“英子，餓了嗎?”奶奶韻本意是讓妹妹回覆“飽着呢”，不意妹妹一張嘴就說：“我都快餓死啦！”
　　奶奶一聽從床上跳下來，哆嗦着問：“你……你說什麼?”
　　妹妹到底還小呢，她早把奶奶說的“忌口”的話忘了，照樣回覆說：“我快餓死啦!”
　　 過年最隱諱的這個“死”字，偏偏從妹妹嘴裏說了出來，奶奶氣得滓身直打顫，抄起手杖就要打妹妹。妹妹正捧着個碗在喝水，嚇得一失手，“啪”地一聲，碗掉在地上，碎了。妹妹哭了起來。
　　雖說是童言無忌，但妹妹說的這個“死”字，卻像一層陰影，籠罩在全家人的心頭。
　　晚上正十二點的肘候，媽媽將餃子一個一個地下到鍋里。餃子煮好了，鍋里還留下一個，媽媽說這是壓歲的餃子，那意思是家裡有吃不完的餃子。
　　妹妹年數小不懂事，她為了能吃到誰人“大錢餃子”，急急地將一個個餃子扒拉到自己的碗里，一個個地扒開。媽媽看到了，

父親的榜樣

連忙阻止，但她不能說“破”這個字，只好說：“瞧，你讓這公多餃子都笑開了口，先把這些吃了。”
　　我在一邊一直注重着奶奶能不能吃到誰人能帶來福氣的“大錢餃子”。奶奶的餃子都是爸爸給夾到碗里的，那時我那裡知道，着實誰人“大錢餃子”，爸爸是做了記號的。
　　突然，我看到奶奶的嘴停了一下，她的眉頭跳了跳，爸爸連忙問：“媽，您老吃到大錢餃子了?”
　　奶奶搖了搖頭，接着又對妹妹招了招手，讓她坐到身邊，給她喂餃子。吃着吃着，妹妹突然叫了起來：“奶奶，我吃到大錢餃子了，我最有福氣嘍？”說著她從嘴裏摳出一枚硬幣，高高舉起。
　　爸爸霍地站起來，疑惑地說：“這不能能呀！”
　　就在這時，忽見奶奶的喉嚨動了一下，隨後就見她神色變了，變得煞白煞白，並用手捂着心口。
　　奶奶有心臟病，前年還犯過一次。眼下大年三十，她又突然犯病，全家馬上亂成一團。等爸爸找鄰人借來了三輪車，將奶奶送到醫院時，她的心臟已經住手了跳動，郎年她才61歲。
　　爸爸雖然傷心，但沒有遺忘向醫生叩謝：“大過年的，貧苦你們了。唉，我媽這心臟病平時不犯，偏偏這個時刻……”
　　醫生說：“老人家不是由於心臟病……”
　　爸爸瞪大了眼：“什麼，不是心臟病?”
　　醫生點頷首，說：“她是被一枚硬幣噎住了喉嚨……”
　　原來，奶奶想把福氣讓給孫女，吃到“大錢餃子”后就把硬幣含在嘴裏，然後再喂我妹妹吃餃子的時刻，偷偷將事先準備好的一枚硬幣塞到了妹妹碗中的餃子里，卻沒推測一不小心，好自己嘴裏的硬幣噎住了喉嚨……

為母親暖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