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兒子一個讓他驕傲的後背

淚光中的食指

　　月朔那年，他染上了一個惡習：偷竊。當同硯將這件事情講述先生后，他的行為最先變本加厲了。無奈之下，先生在家長會上公然了這樣的事實。所有的家長都將眼光投向了坐在最後排的他和他母親。
　　晚上回抵家中，母親二話不說，拿起皮鞭，讓他跪下。他簡直跪下了，可他為自己辯解：先生只是一面之詞，我基本沒偷！母親一皮鞭狠狠甩下去，歇斯底里地吼道：不許狡辯，給我老忠實實跪到天亮！
　　深夜，母親坐在一邊的椅子上陪着他繼續跪。一個小時已往，兩個小時已往，三個小時已往……直到六個小時已往了，他終於忍不住挪了挪雙腿，乞求母親：媽，我疼。母親盯着他的腿，褲子磨破了洞，膝蓋磨破了皮，地上沾滿了星星點點的血跡，他用兩手墊在了膝蓋下，又一次乞求兩眼發直的母親：媽，你真讓我跪到天亮嗎？我是你的獨生兒子啊，你已經失去了爸爸，你舍不得再失去自己的親生骨血，你一放心疼我的，對紕謬？話音剛落，兩眼發直的母親，突然站起身來，一把拉開他墊在腿下的雙手，厲聲吼道：跪！堅決給我跪到天亮！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去偷！我沒偷！他高聲喊，我只不外借別人器械用了一下而已，只是把用和說的順序顛倒了而已，我是你的兒子，你為什麼這麼狠心讓自己的兒子跪到天亮呢？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生媽媽？說完，他一個起身衝進了房間。他的母親追已往，而他，卻“啪”的一聲反鎖了房門。
　　母親哭了。跪在他的房門外哭了起來。十二年來，母親在父親去世的時刻哭過一次。那是六年前，他的父親由於偷竊搶劫而被判正法刑。在送行的那一天，母親牽着他稚嫩的小手，

對話

追着警車一邊跑一邊喊父親的名字。他深刻地記得，父親臨死之前的最後一句話，是對母親說的：教育好兒子，教他走正道，請託你了！那一刻，母親哭得昏天黑地，嘶聲欲絕。
　　而這一回，他又聽到了母親同樣絕望的哭聲，心裏如針扎。可一想到膝蓋上的傷痕，他又將被子嚴嚴實實蒙住了自己的耳朵。而他並不知道，房門外的母親，此時在經受着怎樣的痛苦與折磨？
　　母親失望極了。她徐徐站起身來，仔細端詳了一番他的房門，似乎端詳自己的兒子一樣平常。然後，徐徐走進廚房，拿出一把菜刀，閉着眼睛，狠狠對着自己的右手砍了下去。只聞聲“啊”的一聲，母親右手的食指被完完全全砍了下來，掉在了地上，滾到了他的房門前。等他拉開房門趕出來的時刻，母親已經昏厥在地上。
　　從那以後，他痛恨不已。他痛恨自己不應做可惡的“第三隻手”，痛恨自己不應和母親狡辯，痛恨自己沒給母親爭光，痛恨自己為什麼那天不跪到天亮……十指連心啊，母親被砍掉的那一根食指，實在是一刀砍在自己的心尖啊。“第三隻手”的痛苦，只有做母親的人才會不求回報地為自己扛。母親不忍瞥見自己的兒子斷掉手指，因此，她剁掉了自己的手指，讓兒子吸收血的教訓。想着想着，他最先痛哭流涕，他立誓要讓母親往後自滿地活在這個天下上。
　　於是，他拋開一切雜念，發憤苦讀。五年前，他順遂從武漢大學新聞繫結業，現在在美國讀博的他，經常給我發來郵件，當我問及他結業后是否回國時，他的字里行間全是對母親的忖量和膏澤：回，一定會回！你知道嗎？是我的母親徹底改變了我的一生，我一定要回來好好孝順她！

無法送出的紅珊瑚項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