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風信子

無法送出的紅珊瑚項鏈

　　親愛的小妹，若是真的有下世，請准許我們還做兄妹，哪怕一年、一個月甚至
　　
　　我在青島，小妹在東莞
　　
　　我一直以為對不起小妹。
　　小妹小我三歲，本應該是怙恃溺愛的小女兒，卻由於是個女孩，只能獲得少少的愛。在農村險些家家重男輕女，男權主義當道，怙恃也不破例。
　　家境清貧，美妙的食物往往成為我們兄妹的最終憧憬。每逢殺豬過年，賣一些，留一些，我們圍在桌旁穿着新衣服大快朵頤，都要歡呼雀躍一番。可平時，妹妹的待遇遠遠不如我。好比我能吃到煮雞蛋和白面，可小妹只能嚼着硬窩頭，經常把眼淚落到碗里。我不忍心，要把雞蛋挑給小妹，又被母親夾回來。父親對妹妹說，讓你哥吃，你哥是男孩兒。
　　他們總說這句話，你哥是男孩兒。這句話讓小妹傷心，卻又無可怎樣。久而久之，我也習慣了這種優待，被怙恃嬌慣出很多多少壞誤差：自私、貪心、自以為是，要吃好穿好。
　　可氣的是，我的學習成就總沒有小妹好，她在年級名列前三，我只算中流。我上初三時小妹上月朔，為了籌集高中的學費，怙恃決議讓小妹退學。那天下學回來，小妹興緻勃勃地拿出新的成就單遞給父親，父親擱在一旁，抽着旱煙，很不經意地說：“一個女娃念書有什麼用。照樣供你哥讀高中吧，你哥是家裡的頂樑柱。”
　　小妹神色刷白，眼淚大顆地不停地往下掉，盯着父親，不敢信託。父親就說：“家裡窮，你和你哥，我們只能供一個。”當晚小妹哭了一夜，讓我也於心不忍。第二天早晨我試圖說服父親，但父親基本不理睬。小妹的眼睛紅通通的，誰也不看，神情寥寂。
　　小妹失學后在家務農。三年後，我高考落榜，痛定思痛，決議回家種田。父親患有很嚴重的樞紐炎，基本不能再乾重活兒，母親又有心臟病，我應該把這個家挑起來。剛從田裡回來的小妹把鋤頭放下，鎮靜地說：“哥，你要復讀。我供你。”
　　我14歲的小妹，往後外出打工。她去了東莞，離家很遠，每月往家裡寄500塊錢，

奇迹的名字叫父親

我不知道她做什麼，但聽怙恃說，有同鄉受不了累嚷着回家，由於一天要做16個小時。她照樣個童工啊。
　　可是，小妹在信里只是說：哥，好好念書，就當幫我讀。
　　我怎麼能欠好好讀?我好歹考上了青島海洋大學。可是，巨額的學費讓我望而卻步。我又準備放棄，小妹的肩膀事實太柔弱。她卻來了一封又一封信，讓我去讀大學，她說：“哥，你是咱家的希望，怙恃都指着你呢。”
　　看到這句話，我酡顏過耳。
　　為了湊足學費，暑假我也出去打工，什麼臟活兒累活兒都干過。每次被人訓斥，每次累得直不起腰，我就想哭。不是為自己，是想起已經這樣打工四年的小妹。她真是用血汗錢替我攢前途啊。我心裏悄悄立誓，未來一定答謝小妹!
　　四年大學，我花的都是小妹的錢，每一分，都似乎印着她孱弱的背影。她想念我，給我寫信，卻舍不得買張火車票來看我。她長到18歲，從沒見過大海，我把住海邊的相片寄給她，她就和自己的同伴炫耀着：這是我哥，在青島。
　　是，我在青島，小妹在東莞，哥哥念書，妹妹打工。
　　
　　18歲少女想戴一條紅項鏈
　　
　　小妹快滿18歲生日時，我曾問她要什麼禮物，她說，同伴們都戴着一條紅珊瑚的項鏈，聽說會給女孩子帶來好運和戀愛，我想要一條那樣的項鏈。
　　我准許她，說哥哥一定幫你買。
　　進了大學，我談了一個漂亮女友，花銷更大，是小妹不停地寄錢供應。也許從小我被寵慣了，也許靦腆和感謝已經麻木，厥後我花小妹的錢天經地義，卻不經意忘記了自己的許諾。
　　結業后，我留在了青島，掙的錢剛夠生涯，交了房租所剩無幾。領到薪水，我偶然會想起妹妹那條紅珊瑚項鏈，就對自己說：下次吧，下次吧。
　　資助我讀完大學，小妹聽從怙恃之命回抵家鄉。她原本有份戀情，男友也是打工仔，然則怙恃老了，需要人在身旁，就替她相了個本村农民嫁了。我在青島，只有她能擔起照顧怙恃的重任。她給我寫信說：“我是怙恃生的，命該云云——可心裏真難受啊。”

左手寫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