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冷漠
一生的欠條
時間:2012-04-24 作者: 編輯:小故事
大學結業那年,父親求親告友,在家鄉小城給我找了份他以為蠻體面的事情,我卻絕不猶豫地放棄了,決議到外面闖一闖。那晚,我和父親深談,描繪自己的理想理想。父親說我心比天高,母親則在一旁抹眼淚,都語重心長地勸我留下。我卻冥頑不化,非要“走出去”。
父親終於問:“你決議去那裡呢?”
我思慮半天,搖搖頭。
父親抽着劣質煙,良久,才一字一頓地說:“兒大不由爹呀,你已經是成年人了,以後的路怎麼走自己看着辦吧。”
父親贊成了!那一刻,我為父親無奈的妥協和“支持”而感謝涕零,默默立誓,一定不讓怙恃失望!
第二天一早,我摒擋好簡樸的行囊,猶豫再三,照樣硬着頭皮向父親索要盤費。從小學到大學結業,十幾年裡,我不知向父親伸手要了若干次錢,但總以為都是天經地義的,唯有這一次,我心裏稀奇發虛。我勸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向父親伸手要錢!
於是,我怯怯地去找父親,不想屋裡屋外四處找都找不到。正在做早飯的母親戚然地說:“你父親一早就到集鎮上給你尋錢去了。出門在外,人地兩生,沒錢咋行。可咱家的情形你也知道,為了給你找事情,家底已掏空了。”母親說著,皸裂的雙手仍在冰涼的水盆里搓洗着紅薯,眼圈紅紅的,有些浮腫。我不知道該若何寬慰母親,只能木然地站着,心如刀絞。
父親回來時已是片刻,死後還隨着一小我私人,原來是個糧販。父親要賣家中的麥子。那幾年豐產不豐收,糧食賤得要命,父親一直舍不得賣。可是那天,父親一下子賣了幾千斤,裝了整整一三輪車。
還沒等我啟齒,父親就把2000元賣糧款交到了我手裡,我感謝涕零,訥訥不能言。可出乎我意料的是,父親竟然板着臉,冷冷地說:“寫個欠條,這錢是借給你的。你已經長大了,該自己認真自己了!”他語氣武斷,
不容置疑。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父親,像看一個生疏人,難以置信。可是父親已經拿來了紙和筆,攤在桌上。父親的不近人情,讓我失望到了極點,心裏五味雜陳。就要離家遠走,父親一句祝福和吩咐的話都沒有,只讓我留一張冷冰冰的欠條!打電話的乞丐
惱恨、生氣一併湧上心頭,我抓起筆,以最快的速率寫下欠條,頭也不回地走了,淚水流了滿臉,但更憋着一股勁:一定要儘快贖回欠條,哪怕再難,讓父親看看兒子不是孬種!
我輾轉漂到了省垣。一天、两天、三天……我像一隻無頭蒼蠅在這個都會裡東闖西撞。人才市場、陌頭廣告、報紙招聘,不放過任何一次希望。
一個星期后,憑着自己的一支筆,我在一家廣告公司謀得了一份文案的事情。在事情之餘,我沒忘給自己充電,時有文章在省內外的報刊上揭曉。半年後,我又跳槽到了一家報社。這時代,我只應景式地往家裡打了兩次電話,每次都以事情忙為捏詞急遽掛斷,心裏仍然對父親滿懷怨恨。
到報社發了第一筆人為後,我徑自回了家。父親對我的不期而歸大感意外,一迭聲問我在省垣怎麼樣,坐啥車回來的,回來有急事嗎……聽得我心亂如麻。我冷冷搪塞着,同時鄭重地掏出2000元錢,向父親索要欠條。
父親一愣,然後徐徐走到裡間,打開箱子,從一本舊書里取出了那張嶄新的欠條。沒等我伸脫手,父親就迎面把欠條撕了,又一把推開我的2000元,坐了下來。他抽着旱煙,有些傷感地說:“那時讓你寫欠條,也是怕你幼年輕狂,前功盡棄,逼着你往前走呢。你走時那種眼神,讓我心裏欠好受到今天!要說欠的,2000元你以為就能還清嗎?”
我酡顏了。一張欠條就讓我生氣難平,哪能體貼父親的一片苦心?
“城裡花銷大,錢你留着。孩子給怙恃最好的回報,就是自個兒能自主自強,過上好日子!”
父親說著,用粗黑的大手抹了抹眼角,讓我驀然心酸。我蹲下身去,把地上的小紙片撿了起來。我要把它重新粘好,隨時帶在身邊,時刻銘刻這張欠條里蘊含的綿長的情誼……
天底下最難堪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