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父親的情結

父親的珍藏

　　作家茨威格喜歡珍藏名人的手稿，他有過許多異常珍貴的藏品。他的牆上掛着布萊克的一幅素描和歌德一首詩的手跡，他的櫃中放着巴赫、海頓、肖邦的曲譜，他甚至收存了莫扎特11歲時的一件手稿。諸云云類的珍品太多了，這些器械若是留到現在，險些是價值千金。惋惜的是，它們在茨威格自殺后所有散失了，有些可能永遠從世間消逝了。
　　我是在一本雜誌上讀到這則軼事的。讀完后我唏噓不已。太惋惜了，我說。然後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去，問已退了休坐在沙发上看報紙的父親，這麼多年，您珍藏了什麼？
　　父親一愣。過了片晌，父親顯得有些欠美意思，沒有沒有，父親說，我沒珍藏什麼。我聽了后，馬上疑心起來，我知道父親有一隻木箱子，平時總是鎖着的，內里到底裝着什麼，誰也說不清晰。這麼一想，我忍不住一陣竊喜，豈非父親真的珍藏着什麼值錢的好器械？
　　“您別逗了，”我笑了起來，“您那木箱子里是不是有幾件明清時代的官瓷？”父親沒有語言，只是搖頭。要不，就是徐悲鴻的奔馬圖、鄭板橋的憂傷糊塗。父親仍然搖頭。我急了，再不濟，也有幾塊黃金白銀或者祖傳的玉鐲什麼的吧？
　　父親依然不慌不忙地看他的報紙，臉上出現着溫順的笑。那笑現在在我的眼裡卻最先變得有些神秘。我想父親一定藏着什麼傳世至寶，他只是不願拿出來讓我們分享而已。我的好奇心越發大了起來。
　　“我只想看看，

美的兩端

不會要您的器械的。”我對父親說。
　　過了一會兒，父親放下手頭的報紙，問，你真要看么？我一個勁地址頭。父親走到自己的卧室，搬出了那隻箱子，把它打開，然後最先一件件地拿出來。
　　父親的藏品大致如下：
　　三個後裔從小學時代最先的成就講述書，三勤學生獎狀，加入種種競賽的獲獎證書。一本破舊的新華字典，扉頁上有某某學校三等獎字樣，年月久遠了，字跡模糊看不清晰。好幾份我和小弟的檢查書。一大扎一大扎我們姐弟三個寫給怙恃的信件，尚有幾封稀奇的信，是姐姐談戀愛時她男同夥寫過來的，不知怎麼被父親收着了。然後就是幾本剪貼簿，掀開來一看，是姐姐和我發在報刊上的塗鴉之作。
　　父親頗吃力地彎着腰，一邊摒擋着，一邊說，你看么，沒有什麼值錢的呀。我沒有回覆父親的話，有那麼一會兒，我愣在那裡。簡直，和茨威格的藏品對照起來，父親的珍藏沒有一件是珍品，但我知道，在父親眼裡，它們卻是無價之寶。就在那一刻，突然的，我忍不住想流淚，人們常說父愛如山，今天我才真正感受到它的繁重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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