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山紅
母親的一生
時間:2012-07-18 作者:admin 編輯:小故事
人上了年數,時間更過得格外快。屈指一算,母親已經去世十年了。
對於母親最初的影象,同飢荒牢牢地聯繫在一起。四十多年前的誰人嚴冬,正遇上三年自然災難——農村俗稱作糧食關的,全中國有無數人沒能聞過這一關。每到晚上,難挨的飢餓就會折騰得我翻來覆去睡不着。母親遍尋了三間透風漏雨的小屋,也找不出一點可吃之物。誰人年月,真是餓得死老鼠啊。然則沒有什麼能夠戰勝一位母親,貧窮同樣不能。母親終於在牆角搜到一隻罈子,罈子里正在腌着冬臘菜。她掏出一小隨來給我,臘菜照樣生的,沒經由任何精鹽麻油的調製,但飢餓過濾了它的咸澀和青草氣,讓我在香脆的知足中做了一夜美夢。往後每夜,我都市在這種香脆中沉甜睡去。誰人極冷極匱乏的冬天,一罈子冬臘菜度了我一條命。
這段影象拉開了母親一生艱辛的序幕。母親年輕時還裹着小腳,厥後雖然赦了腳,但腳趾和腳掌已被裹得變了形,再也無法恢復了。但由於生計所迫,母親長年要邁着兩隻骨趾伶仃的小腳,挑着雜貨擔做小生意,早上雞叫就出門,天黑才氣回家。家裡糧食少,做的飯不夠一家人吃,母親就讓父親和我們先吃,自己遷就吃點剩的。母親的胃病,這個時刻就有了苗頭。然而無論生涯何等艱辛,母親總是千方百計地讓我們兄妹都念書上學。母親一生有6個後裔,我最小,我們兄妹六個若干都是念過書的。
人民公社時期,由於受做過國民黨軍官的伯父牽連,加之家中人多勞力少,我家在生產隊里自然也是末等社員,勞動時要看別人的神色,分糧食的時刻要等其餘人家都分完了,我們家才氣把園地上帶有灰土和草屑的癟稻子撮一點回家。那時在我們家鄉水草豐茂,隨處可見廣漠的池塘,許多人家都養鴨子和鵝。別人家的孩子放鵝時,偶然由於貪玩讓鵝吃了生產隊的莊稼,讓大人吼兩旬就沒事了,可我們家不行。我們是末等社員,
我們家的鵝時刻都要與生產隊的莊稼地保持一定的距離。有一次一個隊委家的孩子放鵝吃了幾棵秧苗,我和姐姐趕着鵝走在後邊,生產隊的韓隊長就一定說是我家的鵝乾的,把一隻鵝腿打折了。回家後母親就用細細的竹枝狠狠地抽打我們,鄰家的孩子替我們喊冤,說我沒有貪玩,我家的鵝也沒有吃秧苗,只是“獨眼龍”看走了眼。我本以為這樣可以減輕我的罪責,可沒想到母親聽后反而加倍用力地抽打我,在我高聲哭號和掙扎的同時,也聽到了母親的哭泣,着到了母親滿臉的淚水。我那時真的很怨恨母親,我甚至以為在母親的心中,我還沒有一隻鵝主要。陶塤
長大后我逐步領會了要強的母親那時心裏的痛苦和屈辱,然而這件事情在我心裏始終有苦澀的味道。我依然在怨恨母親嗎?無疑母親給我的慈祥遠遠多於這次責罰,可是為什麼我一想起這件事情就充滿屈辱和不平,甚至仍然會激動起來呢?昔時耀武揚威的韓隊長現在老了,在我家門口的菜市場以賣菜為生。一天他去晚了,攤位給別人佔去,他就在角落裡擺了個小菜攤,人半跪在那裡。妻子去買菜瞥見了,很不忍心,就拿了把椅子給他坐。我因此大吼了妻子一頓,她驚異地看着我。妻異常善良,我也從不與人為難,她不明了我為什麼為一把椅子大發脾性。可是之後我心裏也欠好受——我樂成地抨擊了嗎?當初欺壓侮辱我們的人,現在殘年多病,晚景凄涼,而我們過着比他好得多的生涯。厥後我跟妻子說,以後瞥見他賣菜,就多照顧他的生意,拿把椅子給他。我說這些話的時刻心裏的滋味很龐大。
由於耐久的太過勞累和營養不良,母親四十多歲就患上了肺心病、胃潰瘍,但她仍然支持着病弱的身體,日復一日的籌劃家務,撫育後裔。厥後我們兄妹相繼加入了事情,家境有了很大好轉,但母親已經再也勞作不動了,而要在藥物的輔助下維繫生命。她的身體已經對藥物發生了完全的依賴,天天像用飯一樣準時地吃強心藥、咳喘葯、胃藥,一種葯吃到沒有用果了,再換另一種。母親一生沒有享過口福——年輕時溫飽不繼,老了,吃的最多的卻是苦的葯。
- 共2頁:
- 上一頁
- 1
- 2
- 下一頁
有一種愛不留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