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她死

孩子的請求

　　我中專結業后開了個攝像事情室，沒想到開張第一天，就迎來了一個特殊的主顧。
　　這主顧是個小男孩兒，八九歲的樣子，穿得土裡土氣的，他低着頭進來，搓了搓手，輕輕地問：“叔叔，你是管錄像的嗎?”我點了頷首：“是呀！你想給誰錄?”男孩兒沒回覆，紅着臉接着問：“要若干錢?”我答道：“200元，可以錄60分鐘。”男孩兒掰着小手演算一番，怯怯地問：“我錄50塊錢的，一刻鐘，行嗎?”我啼笑皆非，便沒好氣地說：“不行不行!哪有錄這麼短的?”
　　男孩兒獃獃地看着我，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他一邊哭，一邊說：“我爸爸，他……要死了。”
　　我心中一顫，問：“你是想給你爸爸錄像?”男孩兒點了頷首，懇切地說：“叔叔，求求你，就給我爸爸錄錄吧，他的病太重了。”
　　我給男孩兒擦了擦臉上的淚珠，鼻子酸酸的。我也是在男孩兒這麼大的時刻失去了父親，由於窮，父親連張照片都沒能留下……我被這個孩子的孝心感動了。於是，我背上攝像機，來到男孩兒的家。一看，我呆住了。這屋子真可以用“貧無立錐”來形容，唯一值錢一點兒的器械生怕就是柜子上那台電視機了。
　　男孩兒的父親倚在被垛上，骨瘦如柴，起勁瞪大眼睛，端詳着我。我獃獃地看着他，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叔叔，可以最先了嗎?”
　　我慌忙把工具包打開，掏出攝像機，

摔碗

把鏡頭瞄準這對不幸的父子。
　　“我爸爸不會語言了。”男孩兒一邊很熟練地給父親輕輕擦身，一邊對我說，“他……他的病太嚴重了……我們沒錢治了……嗚嗚……”
　　孩子的哭聲感動了我，我的眼睛模糊了，拿着攝像機的手一直地打戰。我起勁調整自己的狀態，我要把這感人的時刻，紀錄下來。
　　當我擦乾眼淚，再次將鏡頭瞄準他們的時刻，男孩兒正用小嘴親着爸爸的臉，哭泣着說：“媽媽又出去乞貸了……我希望有美意人……幫幫我們……我爸爸是好人……”
　　男孩兒張開雙臂，艱辛地抱着爸爸的身子，往被垛上靠靠，然後端着水盆下了床，來到我眼前，感謝地說：“叔叔，謝謝你，已經夠一刻鐘了。”
　　我沒有停下來，我把鏡頭定格在了孩子父親的臉上，那是一張憔悴但慈祥的臉，我要讓男孩兒不再有我的遺憾，我要讓男孩兒不管已往若干年，都可以看到爸爸的臉……
　　第二天,男孩兒來取光盤，皺着眉頭翻看了一下，疑惑地問：“可、可這怎麼在電視上放出來?”我笑着回覆：“要用VCD才可以。”男孩兒顯然有點兒疑惑，他愣了一下，戰戰兢兢地問我:“叔叔，那你能不能幫我放一下?”
　　我突然想起他家只有一台電視機，便絕不猶豫地抱着VCD,再次和男孩兒來到他家。
　　當電視里泛起爸爸和男孩兒的圖像時，男孩兒激動得蹦了起來。看着孩子開心的樣子，我為自己完成了孩子的心愿而異常欣慰。
　　男孩兒開心地笑了一陣，跳上床指着電視說：“爸爸，你看，你也上電視了。”爸爸看着電視里的畫面，艱難地露出了笑容。
　　男孩兒又跳下床來，牢牢拉住我的手，哭了：“謝謝叔叔，我爸爸也上電視了……上電視的病人就可以有捐錢了……我爸爸這回有救了……”
　　我的腦殼嗡的一下，眼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我這時才明了了孩子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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