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母親的珍珠
韓國女孩
大四那年春天,我找了份家教,教一個叫朴龍珠的韓國女孩學中文。
值得傷心的事情似乎都雲集在了1998年。我研究生專業課考試不及格,得來不易的事情被躋身直轄市的同室女友冷笑為“雞肋”,曾經相濡以沫的情人在運氣倏轉的關頭卻如煙飄散。有時我傷心不外來,索性攬着丑娃娃,坐在空蕩蕩的宿舍里大笑,笑着笑着便泣如雨下。
寥寂難捱的夜晚用事情打發事實好過許多,那被星光和月光映照的校園景物,那些躲在樹叢中無師自通的語言大師流傳的戀愛詞彙,經常刺得我周身疼痛。希望誰人有着卡通名字的女孩,誰人聽說中不滿20歲就獨自周遊東南亞的、留學生公寓里最優美的女孩,能給我清淡而傷感的大四生涯帶來一絲差異。
爬上留學生公寓6樓,龍珠已耐心地等在門外了。她穿着海水一樣的藍衫,披着還未乾透的長發,穿過無風的走廓,她親熱友善的笑容直抵我心。她朝我輕鞠一躬,用短促的漢語說:“您好,先生!”
屋內只開了一盞檯燈,兩杯檸檬汁在燈光下映出可愛的黃色。我皺着眉頭瀏覽她索然無味的韓國版低級課本,她抱着她那本厚重的《中韓字典》,由於漢語詞彙的窮困她欲言又止,便只好用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上上下下地端詳我。我板着舊時學堂先生一樣的面目,指着事先準備好的紙片說:“Read it loudly,please(請高聲朗讀).”
龍珠絕不懼難,有意吐露出勝券在握的神色,由於她事着實海內念了一年中文預科班。她圓滑地清了清嗓子,只聽她一絲不苟地念道“去吃(汽車)”、“生蛋節(聖誕節)”、“gou gou(狗)”,最後在讀“俄國”的“俄”時,她用手拚命壓住喉嚨,仍吐出一個什麼都不像的類似鴨子的啼聲。
我簡直要忍俊不禁了。龍珠瞪着又大又圓的棕眼睛欠美意思地註釋道:“先生,請不要笑,這是韓國先生教的。”我隨口說:“你們韓國先生充其量只是中國文化的二傳手。”龍珠刨根問底:“先生,什麼叫‘二傳手’?”我馬上語噎。
我和無邪活躍的龍珠女人相處得異常愉快。她經常牽着我的手央求我帶她去見識中國的陶,中國的山,中國的水,中國的人,她樂於去熟悉我的每一位同夥,
並無限嚮往地讓中文系那幫古靈精怪的女孩子看相算命,把她的宿世後世說得信口開河玄而又玄。石頭和玉
日子過得很快,有了龍珠相伴的日子,雖然快樂,但卻仍沒有讓我失戀的心恢復鎮靜。我依然想他,依然恨他。我無論若何都不能不將他一意孤行的分手視為我傾注全力的愛遭到了最嚴肅的拒絕。
6月的一天,我正要去給龍珠上課,卻在校園裡捕捉到了游遊盪盪的他。失望和絕望把我變得偏激而不能理喻。我拽着他的衣襟,捶打着他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問他脫離我的理由。看我哭得傷心,有一剎那,他的肩動了一動,他是想抱我,像良久良久以前那樣……
一場傷心,卻仍免不了最後的各奔器械。擦乾眼淚,我委屈摒擋心神,去龍珠處給她上課。
龍珠看着被她稱作“先生”的這個“冷漠”女孩此時伏在她滑膩的真絲床單上哭得犹如無助的孩子,她一定感應手足無措。她拍撫着我的後背,靈巧地說:“先生,我們是同夥,可以談一談嗎?”
淚水沖淡了傷痛,往事反倒無從提及,倒是這個與我語言交流稍顯隔膜的韓國女孩在幾本工具書的輔助下向我吐露了心聲。她說,她之以是來中國,是由於一個漢城的男孩。而誰人他,現在就住在統一條走廊的終點。先生,你聽,朴永吉在唱歌哩,他就是喜歡一邊沐浴,一邊唱歌……
不知不覺,兩個語言不通的女孩竟心有靈犀地神聊到深夜兩點。
第二天早晨,龍珠起得很早,她先是“吱”地一聲噴了一室濃香,然後切麵包,啟沙丁魚罐頭,為我做三文治早餐。就像在一個多年交好的老同夥家裡,我又在那片暖暖的香氣中小睡片晌,床褥枕被,以及那短短的夢,都變得芬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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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弟弟面前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