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被你傷得最深的人

愛，是重複的嚕囌

　　外婆，一直照顧着我的生涯。外婆的身體里，似乎裝了一隻上了發條的鬧鐘。無論春夏寒暑,落雨下雪,破曉4點準時醒來,起床,麻溜地摒擋清潔自己,掃除屋子,打理花卉。然後,拎着竹籃,步行去菜場買菜。
　　約莫6點半，她滿載而歸。一進門，第一件事，就是躡手躡腳，蹲在我床邊，輕輕叫醒睡夢中的我，柔聲細語、無比開心地說：“麥乖乖，外婆今兒買了你最愛吃的紅菱角咧。”或者炫寶似的端個小盆，笑容可掬地說:“寶寶,看,活蹦亂跳的江蝦哎,讓我買到了。我寶寶真有口福。”
　　一年365天，外婆天天就這樣，讓我第一個分享她的自滿收穫，意外功效，期望給我帶來一天的歡愉和驚喜。然而，那一刻的我，睡意正濃，夢鄉正香，非但沒有半點兒興奮和謝謝，有的只是滿心的厭煩和不屑。甚至暗地里把外婆，比成夏日樹梢上不眠不休、製造噪音的知了。可外婆全然不管，日日如故，將“聒噪”堅持了十幾年。直到我讀高中、離家住校。
　　公交車停靠站，離我家僅有50米左右的距離。周末，我像猴子一樣從車廂里跳出來，

１８個紅包

有時一仰面，望見這樣一道景物：五樓一戶人家的窗戶,一扇玻璃窗拉着,窗台上,趴伏着一顆發如雪、鬢如霜的腦殼。混濁、昏花的老眼，在陡一見到我的剎那，波斯貓一樣熠熠發亮，咧開豁牙的嘴,遠遠地沖我一笑,旋即轉頭，對着屋內大呼:“快,我的麥寶寶回來了。”
　　當我準備離家返校的半個小時內，耳朵像塞了MP3的耳塞一樣,反頻頻復重複着一首“歌”:“麥寶寶，在學校要吃飽，曉得不？和同硯好好相處，有人欺凌你，就講述先生，曉得不？路上萬萬小心車,曉得不?一到學校，就給家裡來個電話,曉得不？”“哎呀，曉得，曉得啦。”我有口沒心，皺眉蹙額，妄想用應答作為阻止，阻止她的重複和喋喋不休。那一道“景物”，這一首“歌”，重複了七八年，直到我事情，有了孩子。
　　然而，有一天，這重複的景物和付託，戛然而止。外婆，走了。我在忖量中才豁然明晰:尊長的愛，就是無數個日子里,一個一個平時、煩瑣、絮叨的重複,以至於我們以為樸陋、單調、無味而漠然視之。失去以後,才恍然驚覺:這重複的種種，着實是人世間最無私最深切最偉大最濃郁的愛。

我的父親在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