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需要

搓背

　　我每個周末都市去那家沐浴中央。整理衣櫃時,我又看到了那祖孫三代。三十多歲的女人扶着六七十歲的母親,旁邊是十多歲的女兒。母親脫去了衣衫,女人拿着一個小塑料凳,扶老人進了浴室,開了水管,調好水溫,待老人坐下,剛剛折回。她又幫女兒拉下緊繃的毛衣、毛褲,孩子像條魚一下子沒入了水霧裡。她再脫去衣服,又摒擋好老人和孩子的衣服,也閃進了溫熱的水流下。
　　老人坐在角落裡,水衝著脊背,她佝僂着腰搓着身上的灰塵,鬆懈的皮膚在水流的打擊下像張起皺的塑料布。女人徑自去找小女孩兒,母女倆潑着水,咯咯笑着。女人捧着女孩兒的長頭髮,要為她洗頭,女孩兒扭着身體不願意。女人說:“傻孩子,你自己洗不清潔,媽媽洗得又清潔又恬靜。”
　　老人撫着女孩兒的柔發:“乖孩子,讓媽媽去給你洗,大人比小孩兒洗得清潔。”女人牽過女孩兒,洗好了孩子的頭髮,讓孩子面臨牆壁站定,細細搓洗孩子的身體。女孩子蓓蕾般的身體在母親柔軟的掌心下變得紅潤清新起來。
　　女孩兒全身塗滿沐浴液時,女人最先洗頭、搓洗身體。當女人的身上塗滿了泡沫時,她望見老人還在兀自低頭搓腳,便招手叫來了搓回扣,轉頭對老人說:“媽,你別搓了,花錢請人搓吧。”搓回扣扶老人躺到浴床上,為老人搓洗全身。兩人拉着家常,說談笑笑,老人已經是她的老主顧了。
　　厥後,誰人搓回扣告訴我:“和誰人女人一樣帶老人來沐浴的,多數都是花錢請人為老人搓背;帶孩子來的,都是自己給孩子搓背。着實上歲數的老人身上都有股味兒。”她吸了吸鼻子,做了個鬼臉。
　　老人趴在床上,手垂着。那雙手曾無數次撫摸女兒的肌膚,而為她擦洗去灰垢的不是女兒,卻是一個搓澡工,由於女兒又有了女兒,女兒的手更多地去愛撫另一個水靈蔥嫩的身體了。
　　人這一輩子,愛子女甚於愛怙恃。若是有一天,人愛怙恃如愛子女,也許才是人性的圓滿。

便條傳遞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