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的生活

失憶的母親

 　　五一勞動節,回老家看母親。

　　母親失憶了,近十幾年的事情基本上忘了。一抵家裡,母親就問我:你還在教書吧?孩子該上學了吧?我逐一回覆,只管過一會兒母親還要問,只管一下晝要回覆七八次。今天我突然覺察我很幸福,你看,母親對兒孫們的無限體貼都在重複的詢問里。或許, 若是我耐久在母親自邊,面臨這種問話會有些麻木,但現在我卻格外快樂,由於我感受到母親一下晝五六次詢問,就是表達了五六次的愛;更主要的是,我五六次重複謎底,母親獲得了五六次的撫慰和幸福。

　　父親去世這麼多年,母親一直處在伶仃之中,和後裔們交流讓母親有了撫慰,但失去丈夫的痛苦,我們兒孫們若何填補得了?今天我回來了,母親提起父親,話竟然云云精練,沒再重複。母親望着我,帶着哆嗦的聲音:“你父親走了這麼多年,連個夢也不給我一個,是不是他一小我私人過得好,不想家了?”聽到這話,我不知若何回應,只能把眼光從詢問的眼神里移開……

　　記得父親健在時,母親常說父親這沒有做好,那沒有想到,但一邊說一邊又為父親端來洗腳水,讓他洗卻一天的疲勞,再把洗后混濁的水端出去倒掉。現在,聽到母親的問話,我懂了,母親是失憶的,適才說過的話就記不得,近十幾年的事情,除了父親去世,基本上都已忘卻,我若何能信託父親真的沒有回來過?也許在母親的夢中父親總是泛起,就像母親一下晝問我五六次一樣,而第二天一早,母親又忘了。

　　母親不停地問今天幾月幾號,然後又說:“我當是暑假哩。”三嫂子在一邊笑道:“你就想到暑假。”母親知道自己又記錯時間了,有些難為情地笑起來,註釋道:“到暑假,他們都回來了,我能看到孫娃子們啦。”近八十歲的母親就像孩子一樣,說著說著又呵呵地笑起來。

　　母親遺忘了許多事,但對後裔的愛與懸念卻一刻也沒有遺忘。臨走時,母親說,一年別回來多了,兩三趟就行了,我老了,走不遠了,你們回來我看看就行了。就這樣,我踏上了離家的行程,又一次遠離母親。我給母親留下的是懸念,而帶走的卻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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