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母的賬本

母親，讓我陪你逐步變老

　　１

　　從小，她對母親就是有距離的。母親不漂亮不溫柔，嗓門粗大，身體肥胖。而她，偏偏遺傳了母親的這些瑕玷。從小學一年級起，她即是班上最胖的女生。母親又懶得給她扎小辮，硬是把她一頭黝黑的發剪成了短短的娃娃頭。有一次上完體育課，她滿頭大汗跑去上茅廁，效果把茅廁里的女生嚇得整體尖叫——她們把她當成了男生。

　　這樣屈辱的影象，深深地刻在她的腦海里。她畏懼學校的體檢，由於每次一踩上體重秤，旁邊的同硯便一驚一乍地驚呼：呀，65公斤！她也畏懼體育課，跑步她總是最後一名，仰卧起坐，別人一分鐘50個，她躺在床墊上，咬緊牙關，憋得滿臉通紅，仍然坐不起來。

　　這樣的事情經由一次，她對母親的怨恨就加深一層。若是母親漂亮一些，自己也不會這麼丑吧？若是母親仔細考究一些，自己也不會云云粗拙拙笨惹人譏笑吧！

　　她從來不願和母親一起上街。一個胖婦人，後面隨着一個胖女孩兒，企鵝一樣一搖一擺地從街上走過，這樣的場景，想想都讓她心裏憋得慌。可是那一天，母親非要拉她上街，她死摳着門縫不願挪步，逼急了，大叫一聲：“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你這麼難看，我怎麼會是你的女兒！”

　　母親呆了片刻。然後，那肥胖的穿着廉價印花笠衫的身體，猛烈地發抖着，嘴角顫了幾顫，巴掌高高地揚了起來，終於又徐徐放下。母親沒有像平時潑婦一樣地把她的祖宗三代一切扯出來罵一遍，她晃着肥胖的身體，一步一步走出去，背影有些悲愴。

　　厥後，父親告訴她，實在那天，母親是想給她做裙子的。那件綴着百合花的棉布長裙，班上的晨晨也有一條，她羡慕的眼光逃不外母親的眼睛。母親買了同樣的布，

草帽大戰

又找了街上最巧的成衣，只是想讓她隨着去量一下尺寸。

　　她並無半點感謝，愈發在心裏惱恨：若是不是長得和你一樣胖，何苦費這麼大的周折！

　　２

　　她沒見過那樣拙笨的女人，切菜會切破手指，毛衣織了拆拆了織，從沒見她織成過一件製品。到菜市場買肉，也要父親隨着才氣買，由於她辨不出什麼樣的肉是新鮮的。怕窮苦，做菜總是老三樣，讓人吃得膩味。她很新鮮，俊朗瀟洒心胸特殊的父親，何以選了粗拙邋遢的母親做妻？而且，對母親的那些瑕玷，父親總是置若罔聞，包羅她的壞脾性，她的任性，父親也總是笑着，通盤接受。

　　父親對母親的寬容和溺愛，經常讓她以為嫉妒。她以為那份原本屬於她的溺愛和心疼，都被母親搶了去。

　　真是女大十八變啊，15歲的時刻，她就已經出完工一個亭亭玉立的女人。起義期的她，最先明裡暗裡和母親作對。書包里總有男生偷偷放進去的紙條，放了學她不回家，待母親輾轉找到她時，她正和一幫男生在烏煙瘴氣的遊戲廳玩得天昏地暗。看到她胖胖的身影進來，她有意從一個男生的嘴裏奪過一支煙，吸了起來。

　　母親劈手奪過她的煙，扔在地上，用腳狠狠一擰。罵一聲：不成器的器械！一個嘴巴抽已往，結結實實地落在她粉嫩的臉上。旁邊的男生“嘩”地一下全散了，她只以為一張臉火燒火燎的疼，淚水一下子便涌了出來。她捂着臉，歇斯底里地喊：“你事實是不是我親媽？”

　　母親顯著地怔了一下，卻不由分說，強行將她帶回家。一起上，兩小我私人都不語言，她不停地掙扎，想從她的手裡掙脫出來。母親的手像一把鉗子，牢牢地拽着她，終究掙脫不得。她溘然以為十分悲痛，心想落在這個女人的手裡，她這輩子算是完了。

　　那以後，學校里的男生再也不敢打她的主意。她也終於安下心來，一鼓作氣，考到了千里之外的外地讀大學。

　　她只想離她遠一點，再遠一點。

　　３

娘，再叫我一聲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