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走開一會兒
從狼嘴裏交流來的母愛
那是19年前的事了。
那時我9歲,同母親住在川南那座叫茶子山的山腳下。父親遠在省外一家兵工廠上班。
母親長着一副高峻結實的身板和一雙像男子一樣打着厚繭的手,這雙手只有在托着我的腦殼瓜子送我上學或拍着我的後背撫我人睡的時刻,我才氣感受到她的不能抗拒的母性的溫柔與細膩。除此之外,連我也很難認同母親是個純粹的女人,稀奇是她揮刀砍柴的動作犹如一個左沖右突威猛無比的勇敢戰將,砍刀閃着灼人的冷光在她的手中呼呼作響,粗如手臂的樹枝如敗兵一樣平常在刀光血影下嘩嘩倒地。那時的我雖然幼小,但已不瀏覽母親這種毫無女人味的揮刀動作。在誰人有雪的冬夜,在誰人與狼僵持的冬夜,我對母親的所有看法在那場驚心動魄的“戰爭”后全然改寫。學校在離我家6里處的一個山坳里,我上學必須經由茶子山裡一個叫烏托嶺的地方。烏托嶺周遭2里無人煙,嶺上長着並不高峻的樹木和一叢叢常青的灌木。天天上學下學,母親把我送過烏托嶺然後又步行過烏托嶺把我接回來。接送我的時刻,母親自上總帶着那把砍柴用的砍刀,這並非是怕遇到劫匪,而是烏托嶺上有狼。1980年冬的一個周末,下晝下學后,因我肆無忌憚的玩耍而忘記了時間,直到母親找到學校,把我和幾個同硯從一個草垛里揪出來我才發現天色已晚。當我隨母親走到烏托嶺的時刻,月亮已經升起在我們的頭頂。
這是冬季里少有的一個月夜。銀色的月光傾注在森林和亂石間,周圍如積雪一樣平常一片明晃晃的白。夜鶯藏在林子深處一會兒便發出一聲悠長的啼叫,啼聲久久地回蕩在空曠的山野里,給原本應該美妙的月夜平添了幾分恐怖的氣息。
我牢牢地拉着母親的手,生怕在這個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遇到從未親眼眼見過的狼。狼在這時刻真的泛起了。
在烏托嶺上的那片坦蕩地,兩對狼眼閃着熒熒的綠光,似乎四團忽明忽暗的磷火從一塊石頭上冒了出來。我和母親險些是在同時發現了那四團令人恐懼的綠光,
母親立刻伸手捂住我的嘴,怕我叫作聲來。我們站在原地,緊盯着兩匹狼一前一后逐步地向我們靠近。那是兩隻飢餓的狼,確切地說是一隻母狼和一隻尚幼的狼崽,在月光的照映下能顯著地看出它們的肚子如兩片風乾的豬皮牢牢貼在一起。神秘的耳朵
母親一把將我攬進懷裡,我們都屏住了呼吸,眼看着一大一小兩條狼大搖大擺地向我們迫近,在離我們6米開外的地方,母狼停了下來,冒着綠火的雙眼直直地盯着我們。
母狼豎起了身上的毛,做出騰躍的姿勢,隨時準備着撲向我們。狼崽也逐步地從母狼死後走了上來,和它母親站成一排,做出與母親相同的姿勢,它是要將我們看成訓練捕食的目的!昏暗的月光。夜鶯住手了啼叫。沒有風,一切都在這時刻屏聲靜氣,空氣似乎已凝固,讓人窒息得難受。
我的身體不由地哆嗦起來,母親用左手牢牢攬着我的肩,我側着頭,用畏懼的雙眼盯着那兩隻將要進攻的狼。隔着厚厚的棉襖,我甚至能感受到從母親手心浸人我肩膀的汗的潮潤。我的右耳緊貼着母親的胸口,我能清晰地聞聲她心中不停擂動着的狂烈急速的“鼓點”。然而母親面部神色卻是出奇的穩重與鎮靜,她輕輕地將我的頭朝外挪了挪,悄悄地伸出右手逐步地從腋窩下抽出那把尺余長的砍刀。砍刀因常年的磨礪而閃灼着懾人的冷光,在抽出刀的一剎那,優美的月光突地群集在上面,隨刀的移動,光在冰涼地翻騰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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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