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母愛

母愛如燈

      小時刻，家裡很窮，那時海島封鎖、天災頻發，上有爺爺奶奶年邁多病繼而又先後去世，下有我們兄妹三個嗷嗷待哺，守着祖上留下2畝祖塋地，全靠父親钁刨肩挑，母親划鋤棰打，過着半菜半糧、半飢半飽的生涯。天天的守候她深知那險些都是空等，那是沒有用果的守候。滿臉的皺紋配着瘦小的身驅，希罕的鶴髮隨風飄拂，遠遠望去就是一尊塑像，頗像海邊被稱為“望夫礁”的那塊立石，只是她望的是她的孩子，又很像我家那箋小油燈，燃點着最後的燈油。“大腳婆婆”、老鄒大嬸和過路行人常也坐下來陪媽語言。那時母親眼力很差，弱視和迎風騷淚使她眼睛昏花，老鄒大嬸常告訴我：“你說怪不怪，我眼好好的都沒有瞥見，可每當你下船在那麼遠的路口，就聽你媽說，俺長林回來了。”母親卻說“當媽的有箋心燈，早照着自己的孩子啦。”我知道那是母親憑着母愛心靈感應的直覺，深知這就是她的孩子來了。 

    每次回家母親總想做點好的給孩子吃，其着實她去世前幾年已不能做出像樣的飯菜了，她就包餃子，有時我這次剛走，她就又割肉，剁好了餃子餡用醬油醬好，等着孩子下次回家，可下次回家吃的時刻又苦又咸，但多吃上幾個她就十分喜悅，我知道那是她晚年能表達對子女愛意的最直接方式了。實在作為子女若是對母親愛到深處，那麼就要深情地接受她對你的愛，那怕那愛只是一種微不足道、一種沒有現實意義的形式。 

    母親晚年最凄涼的時刻，是我回家又要離去的時刻，她想留住這短短存在的“天倫之樂”，雖然她以為那是一種奢望。最後兩年，我不得不每隔幾天就回家一次，但因事情關係，回家越頻住的時間也就越短，有時只是今天來家，明早就走，回家后的告辭更讓她傷感，每次的離別都是對她一次心靈的扣擊，我最不忍看的是離別時母親的眼睛，那是一雙強忍着的、哆嗦欲淚的眼睛，那是一種對子女希冀期盼的神情和又有些哀憐怯懦的眼睛。晚上和母親躺在炕上，她說她明了“公務在身”不能守的媽媽身邊的原理，

把母愛織進毛衣

卻也戰戰兢兢地聲中帶着期望地向我徵詢道：“明天還走嗎？”我不忍心說出要走，只好緘默無語，她也喑啞了，我覺出此時母親的心在哆嗦，在哭泣。第二天早上，她照樣早早就起來為我做好了飯，臨走我再沒法看她，經常是滿眶淚水離去的。母親去世后，每當想起昔時母親在子女離家時的情景，淚水都禁不住滾了下來。 

    一次回家，我破例地沒有在街口瞥見她，可進屋后，我悚然驚呆了，母親已不能走動了，两天前，她在拿草做飯時，扭傷了腳，原本可以叫回子女靜養幾天，可她說怕子女知道會費心上火，就自己用熱水燙，急於求成的她用的很熱的水，效果燙出了水泡，她又用針挑破，化濃髮炎，腫的像饅頭。我棲惶了，無助而凄楚的母親啊，你那麼大年數，照樣把受罪都留給自己，想的是子女的心寧。這沉甸甸的往事，多年來在我心中一直很難排遺掉。 

    母親在最後的歲月里，在疾病的折磨下，才不得不到我妹妹家往了些日子舉行治療，在病危時又回到了海島上她住了一輩子的家。母親去世時，靈前點上了一箋小油燈，那是用一個小碗加上一根棉花芯做成的，那是專為逝者準備的“長明燈”，這是母親自邊點着的最後一箋燈，這是唯一母親在燈下不用再為孩子費心的燈。我不停地往燈里添着油，生怕它滅了。望着搖曳微弱的燈光，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淚水在隨便淌着，我一次一次地呼喚着媽媽，媽媽你一生太苦太累，為後裔支出的太多太沉，後裔給予母親太少太輕，兒子最對不起的就是媽媽啊。出殯那天，我把“長明燈”擦清潔放到母親的墓中，她帶着那箋燈上路了，母親義無返顧地走了，她永遠地走了。但母親耐勞耐勞、勤儉持家和真誠奉獻的人品，心地善良、處事練達和對未來孜孜不倦追求的精神讓我永生不忘。 

母愛：穿越風雪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