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中的菊花

和你搶巧克力的人

      印象中爺爺和奶奶是一對老小孩，按昔人的說法，相敬如賓相敬如賓方是恩愛伉儷。我就從沒見過爺爺奶奶吃菜的時刻像小說寫的那樣把最好吃的部門夾給對方，更沒見過他們吃菜的時刻相互忍讓過。小時刻我曾頑強地以為爺爺奶奶不恩愛……

      爺爺是個懂禮貌但對飲食物味極為考究的人，若是一道菜不合他的口味，他絕不會示意一點不知足：異常禮貌地夾一點，作津津有味狀。若是你勸他多吃一點，他會說：飽了。奶奶教訓他：“再吃一點，又剩那麼多！”他甚至異常忠實地拍拍肚子以示真的飽了。不外若是這時刻有一道異常好吃的菜端上桌，爺爺馬上會伸出筷子。

      一次爺爺的老同硯從美國寄來一盒巧克力，味道簡直讓人慾仙欲死。不外巧克力盒子里整整齊齊十四種口味、造型的巧克力，每一種只有兩塊。這可是一個浩劫題，三小我私人怎麼分呢，試着把他們切開來？險些每塊內里都有果仁甚至液體的餡兒，想分陋習則的三份是不能能的！我們殺青共識——天天下晝品嘗兩種口味。糖果是小孩的專利，我自然有優先權，爺爺奶奶總欠美意思搶我那份兒吧？但接下來圍繞若何分剩下的兩塊，爺爺奶奶睜開了一番互不相讓的談判。最後決議用一種“公正”方式來解決：一人一塊，第一天奶奶有優先挑選權，第二天就由爺爺優先挑選，以此類推。
      奶奶全心挑了一塊自己最知足的，爺爺戰戰兢兢地咬了一口剩下的那一塊，作出異常陶醉和心知足足的樣子，奶奶馬上有悔恨的神色，最後只好兩小我私人交流互咬一口，還不忘相互埋怨“你咬了這麼大一口！”“我還沒有咬到呢，寬寬，你爺爺是個小氣鬼。”誰人星期的天天下晝，圍繞巧克力，老頭老太都市拌嘴半天……

      厥後我逐步發現爺爺奶奶圍繞食物的爭執有時更像一種儀式，犹如野生番若是面臨豐盛的獵物一定要圍着火堆舞蹈來謝謝上天的恩賜；或者像下象棋，嘴裏喊着“將軍！”似乎誓不兩立，但着實相互都很愉快。

      上大學以後我回家很少了，在外書劍無成轉眼已經八年。四年前爺爺下雨天散步時不慎滑了一跤，摔斷了股樞紐。由於歲數太大，

愛的語言

裝了人工樞紐，但有排異反映，只得卧床。由於缺乏流動，加上歲數不饒人，原本異常康健的身體每況日下，這時代幾回生病爺爺都挺了過來。爺爺躺在床上，奶奶每頓都把飯菜端到床頭，變着名堂勸他多吃一點，尚有林林總總的點心和零食。去年春節前，爺爺中風了，雖然搶救過來但身體狀態更差了，有時刻甚至不熟悉人。加上抵制力弱引發了肺部熏染，不時發低燒。只好住進醫院全封鎖的無菌特護病房，天天家族只有下晝一個小時的探望時間而且要穿上白大褂帶上口罩。醫生說：97歲的老人，這次估量出不來了。

      寒假我天天陪奶奶去看爺爺並送飯，他經常處在昏睡的狀態，喉嚨被切開了，全身插滿種種管子，毗鄰着好幾種儀器。有時醒來和我們打打招呼，接着又睡了已往。所有食物都要在家裡用攪拌機打成糊狀送到醫院，護士按劃定分量，隔兩個小時用一根管子從喉嚨灌下去。醫生說：病人現在卧床着實消耗量不大，有一些營養和維生素我們會給他輸液的時刻配進去，家族準備食物主要是一些基本的澱粉和卵白質就可以了。這個原理着實誰都明晰，像爺爺現在這樣的狀態，從喉嚨里灌進去的是海參魚翅，照樣雞蛋蘿蔔對他自己而言，已經沒有什麼好吃和欠好吃的區別了，而且單從營養上來說，通例意義上價值昂貴的飲食未見得就比廉價的凌駕若干。

      可奶奶照樣總把最好的器械做給爺爺吃，老鱉、烏魚天天不停，恨不得把滿漢全席打成糊給爺爺喂下去。護士小姐都問：“就數你們家送的糊糊最香，內里都放了什麼呀？”二姑從大連回來過年，帶來了一些海鮮。我望見奶奶在內里揀來揀去，挑出最大的鮑魚和對蝦，要做粥給爺爺吃。奶奶說：“這都是他最喜歡吃的。”

木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