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親情

女人和魚

  她送我一件稀奇的生日禮物——一條玲瓏的金魚，盛在小巧的水晶杯中。她說：“我買了一對。那條我養，這條你養，只要我們好好地待它們，它們會重逢的，對紕謬？” 　　

　　也許是對的。也許我沒有好好地待她。也許是太年輕的緣故。　　

　　那時，我們的情緒危急四伏。時日久了，相互隱然生出了疲乏之意。然而，誰人愛字昔時好不容易說出口，這個斷字現在又是何等地難以啟齒呢。 　　

　　我領會她的脾性，篤信手相、星座之類神秘主義的玩藝。在她的小心眼裡，已把戀愛的生死生死，系在這條不足三寸的懦弱生靈上。水晶杯中，小魚兒悄悄地吐着泡泡，我則偶然瞟它幾眼，冷冷地。 　　

　　金魚和她具備許多共性：眼睛大，嘴巴小，體態豐滿與輕盈兼而有之，嘴巴永遠不會閉上，永遠處於快速的開合狀態。謝謝天，造物者沒給魚類設計聲帶，這是個不能忽視的大優點。 　　

　　逐步地，我竟有些吝惜水晶牢中的優美囚徒了。換換水，喂喂它，再掩飾幾恭弘=叶 恭弘浮萍，讓它能找回幾分昔日家鄉的影子。然而，不出兩個月，它照樣死了。出差回來，水面魚體橫陳，像一瓣凄艷的落英，腹部伸張出一片噁心的白毛。　　

　　晚上，她會過來看我。撈起小魚兒的遺體，

你有沒有注意過你的父母

對着它永不瞑目的眼，永不再開合的嘴，默哀了一會兒，在石榴花樹下葬了。又跑到魚市，買了一條差不多巨細的金魚。 　　

　　她來了，說：“小魚兒眼睛變大了。”　　

　　我說：“它到美容院割了個雙眼皮。”　　

　　她說：“尾巴倒變小了。” 　　

　　我說：“它嫌原來那件紅袍子太大。” 　　

　　她說：“我送你的小魚兒死了。” 　　

　　我說：“你可以當它沒死。” 　　

　　若是說，緘默是有溫度的，將是保持在零度以下；是有重量的，其分量也不亞於鋼鐵。那新來的小伴尚不習慣窄小的住所，充滿活力地對着透明的牆壁發動攻擊，妄圖開拓界限，獲得的只有碰釘子。它終將明了自己的宿命。在尷尬的緘默中，我們也明了了有一個下場已經註定。　　

　　我任她離去，沒有挽留。事已至此，沒有演戲的需要吧！她留下的水晶杯，就像一個悲劇舞台，一直地上演殞命。無一破例，全都死於可惡的“白誤差”。而我結交的每一位新女同夥，最終的友誼都不會比小魚兒的壽命更長。　　

　　石榴花下的冤魂數目快到達兩位數時，我有點想念眼睛大大、嘴巴小小的她了。撥響久已生疏的號碼，聽到依然清朗嬌柔的聲音。我告訴她養魚的悲涼履歷，她緘默了一會，說：“我給你開個藥方吧，保證奏效的。” 　　

　　她的信准期而至。藥方這樣寫的： 　　

　　1％的孔雀石綠，塗抹患處；天天用3％的食鹽水浸泡5分鐘，連續3天。　　

　　50％的熱情，25％的忍耐，25％的包容，0％的狂妄、冷淡、粗心、自以為是，塗抹患處；天天送上玫瑰花5朵，連續3天。 　　

　　使用要領：謹遵醫囑，药到病除。

　　注重事項：不要搞錯了工具！

　　我忍不住微笑。哈，真是唯女子與金魚難養也！

我曾經的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