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田螺阿姨

我還欠你一聲“妹妹”

　　我9歲那年，她被爸爸媽媽領回了家。

　　晚上，媽媽讓她和我一塊兒睡。媽媽對她稀奇好，從箱子里翻出來一個繡花的枕頭，揉揉搓搓好半天，然後輕輕放在床的另一端，對我們說：“這是我出嫁時刻繡的，一個給大燕枕壞了，這個一直給二燕留着呢。”

　　就這樣，她被媽媽塞給了我。臨睡的時刻她問我：“姐，你睡裡邊照樣外邊？”我冷冷地說：“我睡中央。”她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燈的開關在我這邊，我躺下去就隨手關了，聽到她試探着爬上床來。

　　她比我小一歲半，開學的時刻我讀三年級，她讀一年級。爸爸給她買了一個新書包。她一副懂事的樣子說：“給姐吧。”媽媽說：“你姐有。”她就說：“謝謝爸！”爸爸咧着大嘴笑，似乎第一次有人喊他爸爸似的。我抓起書包就跑出了家門，媽媽在後邊着急地喊：“大燕，等着你妹妹！”一起上我不轉頭，到學校門口的時刻，發現她竟然跟了上來。

　　第二年，弟弟也去讀一年級，媽媽讓我們一起走。可我不想和她並肩，想牽弟弟的手快走幾步，弟弟卻說：“等着二姐。”我索性一小我私人走，她和弟弟留在後面，一起歡歌笑語。我發現，弟弟和她好得不能支解。她比弟弟只大一歲，以是他們兩個玩得更融洽。

　　她讀四年級的時刻，我讀初中。鎮上的初中距離我家3里路，我堅決要求住校，只是由於不想晚上和她睡在一起。

　　先生允許每周三回家一次。期中考試事後，天氣轉涼，作息時間調整，我們周三便不能回家了。我也並不在意，我憎惡每次回家時，看到他們一起圍在桌子旁邊用飯的情景。

　　周三下晝下學后，我剛走出課堂，突然聽到有人喊：“姐，姐！”聲音像她，可我並沒有轉頭。直到她走到我眼前，氣喘吁吁地喊：“姐，可找到你了。”我說：“你怎麼來了？”她興奮地說：“我給你送雞肉呢，媽剛做好的。給你！”說著，熱乎乎的飯盒就到了我的手裡，一陣香氣撲來。我終於想起來問她：“你怎麼來的？”她說：“騎自行車來的，學校不讓進，放大門口了。”

　　她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對我說：“媽說讓你趁熱吃啦。”我趕到校門口的時刻，她已經跨上了自行車。她只有136厘米，也許是生下來沒有喝過媽媽奶水的緣故吧。媽媽為了生弟弟，忍痛把她放在了遠房親戚家寄養，直到她要上學了，爸爸才交了數額不菲的罰款，給她報了戶口，把她接回了家。

　　她騎的是媽媽的大號自行車，不能坐在座位上，只能站着蹬車，左腿蹬車的時刻身子起勁向著左邊傾斜，右腿蹬車的時刻又向著右邊傾斜。她就那樣左高右低，右高左低，一起搖晃而去。暮色迷茫里，我第一次有了心疼的感受。

　　那年冬天，她小小的身影每周三在我下學后都市準時泛起。同硯們羡慕地說：“大燕，你妹妹真好！比我媽還準時呢。”我尷尬地笑，記起從來沒喊過她妹妹。

　　結業時，我考上了縣一中，她也考上了鎮上的初中。

　　高中只允許每個月回家一次，每個周末，她便又最先給我送飯。縣城離家有30多里路，她照樣騎車。她長高了一些，騎着我初中時騎過的自行車，可以坐在車座上很順遂地蹬車了。每次來，

別拿后媽不當媽

都是把飯菜放下就對我說：“姐，你換下來的衣服呢？”我欠美意思，站在那裡不動，她便自己張羅着找，連床底下的褻服和襪子都翻了出來，裝在事先準備好的袋子里，轉過頭對我說：“你學習吧，我回家了。下次來給你帶來。”

　　她初中不住校，月朔時自己往返跑，厥後弟弟也去讀初中住校了，她照樣自己往返跑。她說，若是都住校了，媽媽會以為空。秋收的時刻她幫着媽媽摘花生、掛玉米，冬天里她幫媽媽剝棉花、陪她嘮嗑。着實她挺伶俐的，可每次考試只是中等。她卻並不着急，笑呵呵地對媽媽說：“我姐學習好，有我姐給你們爭光就行了。”

　　我高考，她中考。她執意不讀高中，去讀衛校。效果，我去了省垣的大學，她去了市裡的衛校。爸爸媽媽請了街坊親戚給我們送行，她忙裡忙外幫着媽媽，我卻插不上手。我第一次發現，雖然她比我晚來這個家7年，卻像比我早來的樣子。

　　開學后不久收到她的包裹，內里是一身漂亮的運動衣。她信上說：“姐，這是我在學校運動會時得的獎品，送給你，等你不穿了我再穿。”我給她打電話，每次她都不在宿舍，同硯說她去課堂自修了。她不買手機，說用不上，還虛耗話費。她在衛校的成就和在小學一樣好，每次都拿到一等獎學金。她照樣經常回家，甚至最先治療媽媽的肩周炎、爸爸的老寒腿。

　　我大四的時刻她結業了，回到鎮上的衛生所上班。她穿着白大褂，戴着護士帽，溫順地笑着，簡直就是白衣天使的化身。她把人為都交給媽，穿我大學里穿過的衣服。她說：“姐，省垣的衣服就是趕潮水，我們這裏還沒有呢。”

　　我準備考研，她喜悅壞了，告訴我說：“你放心考就是，我會照顧爸媽的，你一定能考上。”於是，我會經常收到她的短信，告訴我該吃什麼，該注重什麼。她還買了許多營養品寄給我。我問她：“你的人為都給媽了，哪兒來的錢？”她神秘地笑：“我尚有加班費呢！”她的營養品還會同時給讀高三的弟弟送一份。

　　我如願考上了研究生，弟弟也考上了大學。她歡呼雀躍，告訴我：“姐，你是咱村裡第一個研究生呢！”

　　讀研的日子很忙，我假期里幫導師做課題，春節才回家。回家的時刻她已經把年貨買好了。全家都換上了新衣服，我的那一份整整齊齊地放在床頭。媽說：“二燕買的，怕你不喜歡，翻來覆去地看，一遍一遍問：‘我姐穿不穿？’”

　　年夜她去值班了，她說：“今天也可能會有人生病，家裡有姐和弟弟呢，少我一個沒關係。”圍在火爐邊聽爸媽講今年的收穫，我突然想去看她，便拉了弟弟一起去了她的衛生所。她一小我私人趴在桌子上看書，是自學考試的，已經是本科了。她欠美意思地笑笑，說：“姐，忘了告訴你，我已經拿到專科證書了。”

　　研究生結業后，我順遂留在省垣，並很快找了男同夥。她來看我，我喊着男友一起用飯。男友問：“這是誰啊？”我說：“二燕。”男友說：“是你什麼人啊？”我停留許久，照樣沒有說出是我妹妹。她歡快地拉着我的手說：“這是我姐！”

世上只有媽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