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易拉罐

媽媽,請你也為我留盞燈

　　桉崽10歲那年，我下崗了，他11歲那年，我仳離了。失去經濟收入，家庭破碎，一個女人能履歷的運氣三劫我一下就品償到兩樣。

　　但我不願認命，至少為了兒子我不能讓生涯今後破敗迷戀。搬離了陳舊不堪的平房，租了一套兩居室，我們最先母子相依為命的生涯。

　　保險公司的營業欠好做，那時中國人對保險持抵觸情緒，我跑斷腿也簽不了幾個單。蓄積只見少不見多，天天無精打采地出門，又無精打采地回來，一個錢打二十四個結過日子照樣免不了左支右絀的逆境。壞情緒一波推一波，從來不只獨行動，事情的不順很快把仳離的昏暗心情也翻出來，我像被泡在黃連水裡，哪怕是笑也飄着一股苦味。

　　風雨交加的夜晚造訪客戶，營業談得不順，心裏很窩火。快到小區時望見五樓的家，客廳亮着燈，柔和的橘色燈光灑在窗戶上。心裏瞬間掠過一陣震顫的溫暖。桉崽已睡，桌上留有字條：“媽媽，我睡了，洗腳水在熱水瓶里。”今後，只要晚歸，桉崽總是為我亮着那盞橘色的燈。

　　對生涯的不滿在望見這盞黑夜裡為我亮着的燈時就消逝了許多。運氣讓我失去一個丈夫，卻補給我一個更好的小男子漢。

　　桉崽上了初中，開銷更大了。我們換了房租廉價的老屋子，屋子破舊，樓道很黑，好像看不到終點的低谷期。要忍到什麼時刻才氣捱出頭呢，我經常問自己，把希望都寄托在兒子身上。

　　桉崽從沒讓我失望過。單親家庭的孩子懂事，可有時我寧願他沒那麼體貼成熟，可以像同齡人一樣撒嬌無邪。我有自己的外交圈子，有時想去和洽友聚會一下，

油燈下的媽媽

又鬱悶桉崽在家畏懼，他卻很激勵我：“媽媽，你去吧。要善待自己。祝你玩得開心。”晚歸時，客廳照例亮着燈。

　　生涯輾轉，我們第三次遷居。這年桉崽上了高中，我也重新換了事情。新事情很辛勞，不時要值晚班。但只要晚歸，客廳的燈始終亮着。

　　一直享受着桉崽給予的溫馨，沒問桉崽為我亮燈的緣故原由。似乎這是母子之間無意中的默契，就像天天他下學回來把襪子脫下來放在鞋架上，第二天一早就會自動到陽台上去取，像從樹上摘果子一樣自然，從來不問果子從那裡來。母子之間這種默契，一切謝謝和客套都顯多餘。

　　溘然一夜桉崽就長大了。有天他對我說：“媽媽，我不上高中了，我想去學門手藝，儘快掙錢養家。”我問他：“為什麼？”他說：“我不想讓你辛勞。”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中止高中學業讀了高職院。一年級的暑假，去人才市場謀得旅店保安的短期事情。事情是兩班倒，上下班是兩頭黑。我問他：“這樣上班你吃得消嗎？”他拍拍胸脯說：“放心吧，媽媽，我能行的。”那種英氣讓我放心。

　　有天晚上他對我說：“媽媽，你晚上睡覺時，把客廳這盞燈開着好嗎？”他是說，要我晚上為他開着客廳里的燈？桉崽為我默默地亮了七年客廳里的燈，現在他也有晚歸，我竟一次也沒有為他亮過燈！他已經上了三個星期的班，萬籟幽靜的夜晚，窗戶上一抹黑，他的心裏有怎樣的畏懼？羞愧與靦腆的淚水中，我在心裏對桉崽說：“兒子，請原諒媽媽的疏忽。媽媽心裏的燈是你給點亮的，你是媽媽的楷模，媽媽向你學習。”

　　我去睡覺時，亮着客廳的燈。

　　午夜，聽到桉崽進屋時說：“哎，亮着真好”這句話像一記重拳擂在我心上。他去放單車，喝水，沐浴，我在床上聽着他的聲響淚流成河。

媽媽愛吃魚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