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動作

不打麻藥的手術

　　我上學念書時興起拉練流動。在一個晴朗的晚上,我們從馬甸出發,向西徒步行走。每個學生都將被褥打成背包背在自己的肩上,此外另有斜挎的裝有洗漱用品的書包和水壺。自尊心驅使我一直咬牙堅持,到厥後,兩條腿每邁動一次,都像灌滿了鉛般繁重。有一陣,我以為腹股溝很疼。早晨,我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住進貧下中農家后,我一頭扎進茅廁檢查自己的腹股溝部位,我發現那裡隆起了一個包,用手碰很疼。一個星期的重體力勞動增大了誰人包的體積。

　　 兩天後,我躺在無影燈下接受小腸疝氣手術。麻醉師將幾根針刺進我的右耳朵,再從一個小儀器盒中拽出導線,毗鄰在針上,然後接通電源,我耳朵上的針最先震顫,劇痛鑽心,是一種我無法忍受的疼痛。

　　 “太疼了!”我喊道。

　　 “一會兒就好了!”身邊的護士對我說。

　　 我聞聲醫生說:“最先吧。”

　　 醫生的手在我腹部尋找下刀的方位,我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手指觸摸我的皮膚,這說明我的皮膚完全“蘇醒”,基本沒有被麻醉。

　　 當刀子切開我的皮膚時,我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啼聲,這絕對是在沒有任何麻醉的情形下給一個活人着手術!今天我們可以義正辭嚴地冷笑針刺麻醉是廝鬧,可在那時,醫生卻對它真能在手術時替換麻藥篤信不疑。

　　 豆大的汗珠層出不窮地泛起在我臉上,刀子每在我的腹中動一下,都給我帶來難以名狀的劇痛。護士在床邊給我朗誦毛主席語錄:下定刻意,不怕犧牲,清掃萬難,去爭取勝利。她還給我看一張別人着手術的照片,她在我耳邊說,你看他也是針刺麻醉,他就不叫。

　　 說真話,肚子上的疼還能忍受,耳朵上針灸發生的疼卻無法忍受。厥後我剖析,針刺麻醉的實質是給患者的耳朵上製造另一個疼痛,以渙散患者對手術部位的注重力。

　　 我不得不靠默念毛主席語錄渡過難關,我最少念了500遍“下定刻意,不怕犧牲,清掃萬難,去爭取勝利”。我還想起了《三國演義》中的關公刮骨療毒……人的忍耐力是無限的。從那次手術后,我就堅信這一點。

　　 我還算幸運。在我手術幾天後,同病房的一位19歲的士兵做闌尾手術,自然也是針刺麻醉。士兵手術時,手術室外已站滿了守候眼見天下事業的人,另有照相機和攝影機。當他泛起在手術室門口時,鑼鼓齊鳴,口號震天。我還記得口號的內容有:“只要有了人,什麼人世事業都能締造出來……”

　　 士兵一手扶着牆,一手捂着肚子,艱難地向病房一步一步挪。他扶牆的手上還拿着小紅書《毛主席語錄》。為了防止他將《毛主席語錄》掉在地上,從英雄突釀成現行反革命分子,護士在手術室將《毛主席語錄》用膠布牢靠在他的手上。

　　 事後他跟我說,太疼了,若是不是想着黃繼光捨身堵槍眼,他一定走不回來……

　　 手術后,我告辭了小腸疝氣。同年年底,我以康健之軀服兵役,面臨重體力勞動包羅抗洪救災,從不手軟。

　　 我退役后當工人時,車間一位師傅跟我聊起針刺麻醉,頗有配合語言。他在1970年的一次針刺麻醉履歷如下:他去北京一家大醫院拔牙,也是針刺麻醉。正好碰上將信將疑的外賓旅行針刺麻醉。牙醫看了他的牙后,小聲對他說:“你的這顆壞牙對照難拔,我估量你會疼得受不了,這樣會造成很壞的國際影響,使外賓對咱們的針刺麻醉發生嫌疑。你看這樣行不行,為了捍衛毛主席的革命衛生蹊徑,我先將你的一顆對照好拔的好牙拔下來,過幾天等沒外賓時我再給你拔壞牙。”為了祖國的聲譽,師傅絕不猶豫地贊成了。

　　 我厥後寫童話,不知道是不是緣於自己在童話天下中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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