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特赦
他的情敵是新潮
時間:2013-04-12 作者:admin 編輯:小故事
看張愛玲的文章,會以為她父親犹如一個野蠻粗暴的君主,以那座光線不甚好的屋子為自家城堡,在內里作威作福。
他看上去很強勢,很可恨,可是,認真地端詳張愛玲的這位老爸,會發現,在他喜怒無常的表象下,實在住着一個受傷的靈魂。
張愛玲的祖母是未亡人熬兒,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獨養兒子身上,管教得很是嚴肅:盯着他背書。若干年後,張志沂還能將古文時文甚至奏摺滾瓜爛熟;給他穿顏色嬌嫩的衣服,滿幫繡的花鞋,讓他沒法跟族中子弟比拼鮮衣怒馬;教他像外祖父李鴻章那樣飯後散步,這些過了時的理念,將兒子打造成一個過時的人。
他古文功底不錯,舊體詩寫得也很好,喜歡眠花宿柳,曾幾何時,這是一個頗有氣派的翩翩令郎的需要元素。然而時過境遷,科考在他十歲那年被破除,“五四”之後,出風頭的是剛剛興起的白話詩,他像是在新時代里穿着一件舊衣服,走在人群中,很頹,很蹩腳。
更倒霉的是,他的妻子黃素瓊很新潮:她婚後到英國去留學,學習油畫,接觸而且愛上了撲面而來的西方文明。經由這樣一場熏陶,她加倍無法接受家中誰人抽大煙喝花酒一輩子也打不起精神的老公,回國不久就提出仳離。
張志沂不願仳離,狀師轉頭去做黃素瓊的事情,黃素瓊用一種異常歐化的語氣,精練明晰地說:“我的心已經是一塊木頭。”
張志沂的自尊大受震驚,終於在協議上籤了字。
對張志沂來說,新時代就是誰人可惡的圈外人,重新到尾跟他犯戧,幸虧他厥後娶的妻子孫用藩跟他志同志合,一道躺在鴉片榻上抽大煙,倒也鹿車共挽。可是他生擲中最主要的女人,他的女兒張愛玲,
居然也愛上了新時代,站在他的劈面。我疼過,所以知道她們多疼
對於這個女兒,他雖然不能說溺愛有加,卻是倍加瀏覽的。
現在,這個他喜歡的女兒也變心了,喜滋滋地奔向他的雙重情敵新時代,讓他怎能不惱怒?但另一方面,新時代只是個看法,對於誰人女人,張志沂的情緒是云云龐大,愛恨皆有,恩怨交加,以是那一次,當張愛玲向他提出要去姑姑那裡住幾天時,他情知妹妹與前妻同住,卻余情未了,在鴉片榻上柔聲慢應了一聲。
然則兩個星期之後,張愛玲從母親那裡回來時,他剛剛起床,有下床氣,心情沒那麼好,再經後妻一挑撥,想起前妻,就是一個尖銳的盛氣凌人的影像,一意投奔已往的張愛玲,也隨着變得可惡起來。他所有的怒氣,在那一刻發作。
父女倆就此翻臉,一生也沒有迴轉過來,云云的決絕,並不是由於不愛,相反,是由於愛,只是求近之心往往弄成疏遠之意,那樣深的愛,卻無法逾越兩人差其餘人生觀。之後張志沂慌忙地敗完了母親留下的那份妝奩,死在一間不足十四平方米的小屋裡,張愛玲靠寫作成名,起升下降,從上海到香港再到美國,差其餘人生觀,讓他們流離失所於差其餘路途,然而,那樣一份變了味的愛,卻始終陪在他們身邊,使他們一生也耿耿難安。
從容面對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