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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秧門

雲端的房子

開秧門

時間:2011-10-08 作者: 編輯:小故事

黑兔和白兔

  德山老漢有三個兒子,都在外打工,他們的婆娘也隨着走了,一家撇一個娃在老兩口跟前,天天忙得他和老伴像兩隻陀螺轉個一直。老伴照顧三個孫娃,他伺弄莊稼。老兩口的田,加上三個兒子的,一共有十多畝,他天天一睜眼就下田,忙到天煞黑,照樣忙不完。

  每年立夏一過,德山老漢就最先發愁。立夏事後是小滿,秧苗三拳頭高了,栽秧的季節到了。小滿金,芒種銀,夏至栽秧草里尋。打電話給大兒,大兒回不來;打給二兒,二兒也回不來;打給三兒,還沒接通他就知道,打也白打,一樣回不來。

  他們在城裡蓋樓,一天掙一百多塊錢呢,誰願意請假?往返路上拖延两天,回家再栽幾天秧,加上盤費,基本不值得。他們似乎統一了口徑,打給誰,誰都這樣回覆:爹,你花錢僱人吧,那也比我回家划算。說的是屁話,僱人,雇你娘的個頭,一灣子不是老頭老太,就是小娃子,人家還想雇我呢。德山老漢氣不打一處來。那就別種了,稻穀能值幾個錢?田地是农民的命脈,拋荒的事情基本不能和老頭提,他寧願累死在田地里,也不願意看到一寸土地閑着。兒子的話如推波助瀾,德山老漢騰地就炸鍋了,痛罵起來:日你娘,你才掙了幾塊錢,燒包得不輕。都不種田了,餓死你們這些龜孫。

  罵歸罵,可田照樣要種的。他孑然一身地跳進秧田,拔秧的時刻,總情不自禁地想起已往大整體時代。

  那時德山是黃泥灣的生產隊長,總是在小滿前後開秧門,也是他第一個跳進涼絲絲的秧田,隨後一群男女下餃子似地撲撲通通跳進秧田裡,激起滿田滿畈的水花和笑語。男男女女一邊拔秧,一邊嘴不閑着:嫂子,是我的秧把子大照樣我哥的秧把子大?

  臭不要臉的,都和你的頭一樣平常大。你看我的秧多好啊,栽到你田裡吧。你老嫚子的田還荒着呢,叫你哥去栽吧。

  你個死女人,我招你惹你了,叫俺灣子男子都去栽你的秧……

  說著說著,另有人動起手來,把嘴賤的人摁倒在泥巴田裡。平時幹活,社員們打鬧,德山總會實時阻止,但在開秧門這天,他由着他們鬧去,聽老輩人說,秋苗有靈性,聽了這些葷話,栽種以後才肯往高里長呢。

  拔完了秧,秧把子挑走了,秧田空了。青年男女們推着秧馬,在秧田裡撒歡兒,把秧田攪得開了鍋似的,泥巴和水花濺得人頭上臉上衣服上四處都是。德山和一群上了年數的人立在田埂上,看着年輕人折騰,舒懷大笑。似乎這樣一鬧,今年的豐收就有了掌握。

  惋惜的是,這樣紅火的場景隨着分田到戶而一去不復返了。

  已往,一莊子人整體種一塊田;厥後一家子人一起種一塊田;再厥後,德山老漢舉目無親一個,孤零零地種一塊田了。他坐在秧馬上,雙腿插在秧田泥巴里最先拔秧,冰涼的水刺激得腿肚子直哆嗦。人老了,不中用了,什麼時刻才氣把十多畝田的秧栽完埃他想起土改那年,自己照樣小伙子,村裡有個田主馮月波,也就十多畝田,受不了沒完沒了地批鬥,上弔死了。那時把土地從田主手裡奪回來,多興奮啊,作為农民,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土地。厥後土地歸公,屬整體所有,自己是整體的一部門,也有自己的份兒呢。現在倒好,自己完完全全徹徹底底擁有十多畝地,怎麼就喜悅不起來呢。這個世道,土地怎麼變得這麼讓人不待見呢?

  今年過完年,老大兩口走了,老二兩口也走了,老三和他媳婦卻不走了。老三帶着他媳婦,挨家挨戶跑遍了黃泥灣,說是看看老親舊鄰,手裡卻攥着承包土地的條約。他們要把村裡所有畈田包下來,扒掉田埂,小田並大田,接納机械化耕作,當農場主。

  德山老漢不放心,問三兒子,你這不是當田主嗎?

  爹,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現在國家提倡,人家山外早就這樣幹了,我只是響應政策而已。

  你真的不再出去打工了?德山老漢另有些嫌疑。

  我同夥的哥哥去年承包百十畝地,搞了一年,比打工強多了。今年我同夥把他丈母娘誰人村的田承包了,以是我就回來承包村的田,從今往後,您不用再下田了,我會僱人種田的。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你爹我這頭老驢早該松套了。德山老漢徐徐吁出一口長氣。

  年過了,正月十五也過了,不年不節的,德山老漢卻買回來一大掛鞭炮。今年再開秧門,他想恢復傳說中暮年間的禮貌,敲鑼打鼓放鞭炮,好好慶祝一下。


    鹿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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