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和李黑

一隻南瓜

　　那年鬧飢荒,鄂西南黃連村的一間破草屋前,老黑光着脊背坐在門坎上哭泣,由於飢餓,身上的虛汗比淚水還流得急。眼前乾裂的地面被淋濕好大一塊。

　　“兒啊,我的兒啊!”婆娘在裡屋嚎啕大哭,聲音像病雞打鳴。在她眼前的床上,躺着一個岌岌可危的少年。少年名叫小黑,是老黑家族三代單傳的獨兒。家裡已經斷糧十幾天了,全家人以後山的野栗子和苦苦菜為食,苟延性命。小黑腸胃欠好,吃不下這種器械,吃下去就反胃,吐得天昏地暗。家裡着實沒其餘器械果腹了,小黑的禁食,意味着殞命。

　　婆娘在屋裡溘然不哭了,伸出頭請求道:“他爹,你爽性弄碗毒藥來,讓咱娘倆吃下死了算啦!”

　　老黑在門坎上一抖,差點栽倒在地。他抹了抹淚水,艱難地站起來,高一腳低一腳到後山去了。

　　後山有一片南瓜地,地上只剩光禿禿幾根瓜蔓,像幾條死蛇趴在雜草叢里。瓜蔓上雞蛋大的南瓜都沒有,連瓜恭弘=叶 恭弘也被人摘去熬菜湯喝了。老黑前後看了一下,見周圍沒人,便一頭扎進地里,在雜草中用手捏着瓜蔓,連滾帶爬向前尋找着。

　　紛歧會兒,老黑就順着瓜蔓尋到一個不起眼的土坑,撥開坑口的松針敗恭弘=叶 恭弘,內里躺着一隻已經黃皮的南瓜,足有五斤多重。老黑像摸瑰寶一樣摸了一下,咧開嘴苦澀地一笑,嘴裏的口水掉了尺把長。

　　這片南瓜地不是老黑家的,是村民趙跛子家的。前幾天,老黑在後山尋苦苦菜時,意外地發現了地里的土坑和這隻南瓜。今天,當兒子生命彌留的時刻,這個忠實忠實的男人決議做賊,來偷人家的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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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黑抖着手去扭瓜蒂,驀地發現瓜蒂上掛着一個小布條,睜開一看,只見上面用毛筆赫然寫着兩個字:有毒。他愣愣地盯着布條,心一直涼透到腳板。那年月,村民種在野地的瓜果被人偷是常事,兵荒馬亂的又不敢守夜,辛辛勞苦種出的菜,冷不防就被路人揪走了。為了防賊,村民們就想出了這招。雖說真下毒的並不多,但有人被偷急了,真下毒的情形也有。最近村裡鬧飢荒,餓急了恨不得搶,這當口在菜地下毒的可能性就異常大。村裡經常傳言,某某村的某某偷菜吃,一家人被毒死個盡光。

　　老黑坐地頭想了想,為了活命只有一賭了。他扭下了瓜,用布衫包起來,抄野路溜回了家。

　　婆娘見他抱回這大個瓜,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地上。問道:“他爹,這該不是菩薩顯靈送咱的吧?”老黑欠美意思說自己做賊,又怕說出瓜有毒嚇着她。就編謊言說,自己出去尋苦苦菜,發現不知誰家地頭的瓜蔓長得野,爬到一條水溝里,結下這大個瓜,由於太隱藏,一直沒人發現,效果被自己發現了。婆娘一想有原理,都快餓死了,誰家會留這大個瓜在地里不摘?

　　於是,婆娘一邊念經,一邊將瓜切下半塊,洗鍋燒火熬湯。老黑在灶膛燒火,心裏一直惴惴的,怕那南瓜真有毒。就對婆娘說:“他娘,你去地里尋把野菜來,加起來熬,多吃幾頓。”婆娘聽從了,馬上拎個籃子出門,去尋野菜來配。

　　老黑目送婆娘走遠了,馬上揭開鍋,將半生不熟的南瓜湯舀了一碗,幾大口吃下,然後躺在灶膛口的柴堆上。若是自己給毒死了,也是自己做賊活該報應,婆娘回來就不會吃南瓜湯,若是沒死,一家人就獲救了。

　　婆娘去了約一個時候,就拎着半籃子野菜回來了。老黑竟然美美地打了個盹,醒來腦子不麻,肚子不疼,全身要多舒坦有多舒坦。鍋里的南瓜湯已熬得噴噴香,饞得人恨不得將嘴伸進滾燙的鍋里去嘬一口。婆娘給老黑舀了一海碗,又給小黑舀了一海碗,自己抿着嘴,將半筐野菜倒進了鍋里。

　　小黑吃下南瓜湯,臉上就有了血色

　　當天午夜,老黑一家正睡得香甜,被一陣震天動地的哭聲給吵醒了。老黑爬起來,摸出門一瞅,只見黑漆黑很多多少人往趙跛子家跑。老黑問:“我說,這是咋啦?”黑漆黑有人答:“唉,可憐啊,趙跛子家婆娘餓死了!”老黑一聽,像被雷打了一樣平常。

　　趕到趙家,望見滿屋人哭,老黑就最先抖。趙跛子趴在骨瘦如柴的婆娘身上,捶胸跌足,哭得哀哀氣絕。屋裡人多燈亮堂以後,趙跛子發現婆娘手上似乎攥着啥器械。摳出來一看,是個布條兒,上面用毛筆寫着兩字:有毒。老黑也湊上前看了一下,沒錯,那正是自己偷南瓜后扔地里的那布條。老黑抖得再也站不穩了……

成功心切的小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