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亦須巧言

善良的惡人

    在一個尋常的日子，一個香客寥寥的破曉，寺里來了一位衣着莊重、態度和善的中年男子。

    他找到老僧人，忠實地說：“法師，我能否給寺里捐100萬元人民幣？”老僧人正在掃除燭台，聽了這句話，合掌道：“施主，你心中有什麼事嗎？”男子臉上微微掠過一絲不快，他頓了頓，恢復平和神志，道：“這個，您就不用管了吧？”老僧人說：“施主不要介意，我只是不希望你虛耗款項——請告訴我，你的錢是準備募捐給誰呢？”男子聽了這句話，很意外：“這不是明擺着嗎？”老僧人笑了：“詳細地說，是捐給我本人，照樣捐給整個寺院，照樣……獻給神？”男子的神情黯淡了，眉頭微皺：“法師，您在開頑笑嗎？”老僧人說：“凡人做事，必有日的，你的日的何在呢？”男子終於生氣了：“看來你不願意接受。算了，寺院多着呢！”說完，轉身就走。

    約莫一刻鐘后，誰人男子又回來了，態度恢復了和善。老僧人合掌道：“施主另有事嗎？”男子有點內疚地說：“請法師原諒我適才的冒失。是這樣的，我簡直至心想捐助寺院100萬元。你要問目的，就算是建設寺院吧。”老僧人說：“寺院的修建現在狀態優越。若是想讓這100萬儘快施展作用的話，不如募捐給失學兒童。”男子一聽，

皆因繩未斷

很喜悅：“不瞞法師，我捐助過88個失學兒童，現在，我只想獻給寺院。”老僧人說：“若是我們接受了捐錢，你會有什麼感受呢？”男子說：“我會以為寬慰。”老僧人說：“好了，我能不能以為你是在用錢買寬慰呢？”男子猶豫片晌，點頷首。老僧人合掌道：“施主，請別介意我直言——通常來這裏捐錢的人，都是直接把很少的錢塞進好事箱里，他們大多不是為了買寬慰；由於錢很少。而你，是用100萬來買寬慰，是不是由於心中的罪行感很強呢？”

    男子有些驚慌，也有些惱怒。無言以對。

    老僧人忠實地說：“施主，按理說，你是在做善事，可是，善事不即是善心，若是想以一兩件善事抵消罪行，那麼，這個善就不是真善，而是惡的幫凶。以是，你募捐100萬后，罪行不只難以減輕，甚至可能加重。”

    男子掏脫手絹擦汗。老僧人繼續說：“有些人來寺院捐錢，是用善舉而非善心——來誘騙神，這些人，是貌似善良的惡人，或者說，是變善為惡的徹底的惡人。”

    男子終於支持不住了，轉身就逃。老僧人對着他的背影，合掌。

處處留心皆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