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中表達有關“文章”概念的詞語有“文”、“言”、“辭”等。“文”、“文章”二詞在上古是“文彩斑爛”的意思。《周禮•考工記》:“青與白謂之文,赤與白謂之章。”屈原《九章•桔頌》:“青黃雜揉,文章爛兮。”那麼,何以又演化成“文章學”之“文”和“文章”的呢?這從《周易》中有關“文”的論述中似乎可以找到答案。
《繫辭下》說:“物相雜,故曰文。”《賁•彖》謂:“剛柔交錯,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此二句揭示:“文”不是人們主觀臆造的,它是錯綜複雜的客觀世界的表現形式。大自然剛柔交錯、陰陽並存,就形成了反映自然的“文”;人類社會有各種文明禮儀來規範人們的言行,就形成了關於社會的“文”。治國者觀察自然之文,以了解時序的變化;通過社會之文,以教化百姓。於此,可以明顯看出,這裏的幾個“文”字,包含着一個“文彩——文明——文章(主要指古代的公文)”的演化過程。作為“文章”的“文”,《周易》給我們的提示是:文章,不論其內容和形式,都是大千世界、天地萬物的表現形式;是人們認識和改造世界的手段。這就是《周易》關於文章本源論的基本觀點。
這一觀點,今人雖很少論及,古人卻多有論述。宋人石介在《上蔡副樞密書》中說:“夫有天地故有文。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動靜有常,剛柔斷矣;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變化見矣。文之所由生也。”明代宋濂《文源》雲:“庖犧仰觀俯察,畫奇偶以象陰陽,變而通之,生生不窮,遂成天地自然之文。”清人姚鼐也說:“文者,天地之精英,而陰陽剛柔之發也。”(《復魯絜非書》)又雲:“吾嘗以為文章之源,本乎天地。天地之道,陰陽剛柔而已。”(《海愚詩鈔序》)顯然,這些學者,都是據《易》理,用《易》言,來闡發文章本源的。
《周易》的文章本源論,與現代寫作理論中“文章是社會生活的反映”的命題是相通的,然而前者較後者更為全面、豐富和深刻。它強調了客觀世界的複雜性和對立統一關係,為在寫作實踐中如何觀察認識世界提供了有益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