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卦六爻純陰的卦,在六十四卦的層次上,代表陰之極。因此,它具備所有前面《兩儀相同象》中所說的“陰”的所有基本屬性,也具備八個單卦中坤卦的基本屬性(見《八卦相同象》)。
坤:元亨,利牝馬之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東北喪朋。安貞,吉。
象曰: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元亨,是最大的通順;利貞,是有利於純正。牝馬就是雌馬,坤卦是陰性的代表,雌性的基本特質是柔順,所以坤卦的卦性是順。
“君子”指有道德的人;“有攸往”大致是可以有所作為的意思。守住柔順之德的“君子”,是可以有所作為的。
“先迷后得”,迷可以理解為迷失、迷惘;也就是說,這個過程是要經歷“迷”才能最終有所“得”的。“主利”,就是有利的意思。
“西南得朋,東北喪朋。”坤卦在後天方位上代表西南方位,因此在西南的方向上能得其“朋類”;有一得必有一失,所以對應的東北方位就要“喪朋”。
“安貞,吉。”就是安於純正,才能吉祥。坤卦強調的是安順之道。
坤卦的比象就是“地”,“地”的主要特性就是厚重,主要功能就是承載。“君子”就要效法“地”德——“厚德載物”。
“厚德載物”是古代中國人的一種人生理想。“厚德”就是自厚其德,從“立德而修身”開始,“厚”就是“忠厚、敦厚、厚道、厚實”,這是德最基本的屬性,如果以巧詐機智來修飾“德”,那就不是“德”的本來了。
有了“厚德”,才能“載物”。“厚德”是一個人的根本,好比建築的地基,地基厚實,才能在上面造起宏偉的建築。地基不正,則建築必不能正直;地基不廣,則建築必不能寬廣。人生也是一樣,修養道德就是打根基,道德修養功夫厚實,才是做人的根本。
“物”是外在環境的一切。“物”應該是為人所“御”而不能反過來“役使”人的。人能“御”物而不被物“役”,取決於他的德行、心量和氣度。厚德才能載物,反之只能被物壓垮。
初六:履霜,堅冰至。象曰:履霜堅冰,陰始凝也。馴致其道,至堅冰也。
初六,失位,不得中,無比也無應。初是萌芽位。
初六,陰爻處於最下位。儘管失位而且不得中,但是符合陰爻居下的原則,也算盡其本性了。
腳踩到了霜,堅硬的冰就要來了。這是以天候來比喻人事。從霜到堅冰是有個過程的。初六是“陰”剛剛萌芽的時候——“陰始凝”,一縷薄霜就是它的象徵,但是發展下去,就慢慢地成為“堅冰”。
六二:直,方,大,不習無不利。象曰:六二之動,直以方也。不習無不利,地道光也。
六二,得位,得中,無比也無應。二是吉利位。
坤卦中唯一得位又得中的爻,這一爻最符合坤道。坤道就是地性。天圓地方,天動地靜,天覆地載。“直,方,大”就是地的特性,也是厚德載物的根本。作為人德來說,就是“正直、端方、弘大”,這樣的人就算不修習也沒什麼不好的。
人需要修習的事物中最重要的是什麼?不是那些奇技淫巧,而是敦厚之德。讀聖賢書,無非就是要明白這個道理去踐行它。既然已經有了這樣的德行,那麼需要再修習什麼呢?
六三:含章可貞。或從王事,無成有終。象曰:含章可貞;以時發也。或從王事,知光大也。
六三,失位,不得中,無比也無應。三是兇險位。
六三爻處下卦之極,雖是兇險位,但陰爻處於下,也是本分。
“含章可貞”。“章”就是文飾,含章就是有內秀,內有才華,因此“可貞”——可以獲得純正的德行。“或從王事”,也許有機會可以出來為政府做事;“無成有終”,談不上有什麼成就,但也算有好的結果。
一個有才華的人,也要有機遇才能為人所發現——“以時發也”。出來為政府做事的時候,就是他施展抱負和才華的時機了——“知光大也”。
六四:括囊;無咎,無譽。象曰:括囊無咎,慎不害也。
六四,得位,不得中,無比也無應。四是機遇位。
六四爻作為陰爻,已經發展到了上位,已經違了陰爻的本性。
“括囊”,就是把口袋紮緊,也就是應該收斂自己的光澤,不要鋒芒畢露。這樣不會有過錯,也不會有名譽。這是在這種情況下最好的結果。
以陰犯陽,就是以客犯主、以奴欺上。是動輒得咎甚至隨時會有殺身大禍的。這個時候只有謹慎才能保證“不害”。
六五:黃裳,元吉。象曰:黃裳元吉,文在中也。
六五,失位,得中,無比也無應。五是成功位。
六五得中而失位,高居君位。所以“黃裳”——穿黃色的衣服。古代天子皇室才有資格着黃色,這是一;坤卦是五行中“土”的本氣,“土”的本色為黃色,所以六五當然是以黃色為它的修飾色。“元吉”是不用說的了,當然非常吉利。
為什麼“元吉”?因為“文在中也”。“文”是古代君王的一種“德”,就是我們常聽說的“文治武功”中的“文”。坤卦以“文”德為本,“文”德居中得權,那麼天下就安泰了。
上六:戰龍於野,其血玄黃。象曰:戰龍於野,其道窮也。
上六,得位,不得中,無比也無應。上是衰竭位。
上六位子太高,已違了陰爻的根本,侵犯到陽的境界。因此就要與“陽”發生衝突——“戰”。“龍”是“陽”的象徵,所以作戰的對象就是“龍”。陰爻的本氣始終在“野”——原野上,所以“野”是主戰場。天地玄黃,天色主“玄”色;地色主“黃”色。交戰就要流血,流的是天地的血。
陰陽交戰、天地對決,這裡是完全由於陰爻妄動越位的原因,被迫在原野上與強敵決戰,這是陰爻過分的結果,也是陰爻的窮途末路。
用六:利永貞。象曰:用六永貞,以大終也。
用六,是極特殊的一爻,可以說是陰爻總論。
陰爻的基本特性是保持永恆的純正,與陽爻的運動屬性相反,陰爻代表的是靜止。陽爻代表的是“天”道,陰爻代表的就是“地”道。“地”最偉大的屬性就是保持它承載萬物的功能。天道的作用雖然神妙萬方,卻全部要在“地”這個平台上得到體現。
“地”是沒有任何顯赫的成就的,它的偉大在於它的承載,萬事萬物開始於天,而最終成就於地。“大”就是“地”的結果。“有容乃大”——所以“地”有個非常尊貴的名字——“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