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爻辭的意義、卦辭、爻辭的意義有哪些?
《易經》卦、爻辭不僅有着較豐富的內容,而且具有廣泛 而深刻的意義。從卦、爻辭所表現和反映的內容看,可知其意 義是多方面、多層次的。《易經》原為卜筮之書,其作用主要 是用來指示人們占卜人事的吉凶休咎。換句話說,《易經》一 書的性質已表明,卦、爻辭的根本意義是用來指告人事的吉凶 禍搖。依據高亨先生所說,從性質上來分類,《易經》卦、爻 辭的筮辭可分記事、取象、說事、斷佔四類之辭。
1.記事之辭
所謂記事之辭,是指那些通過採用古代歷史故事和記錄當 時的筮亊,來指示人亊的吉凶禍福的卦、爻辭。從方法上來 說,又具體可分為兩類:
其一,採用古代歷史故事來指示人以吉凶。如《大壯》卦 六五爻辭、《旅》卦上九爻辭中王亥喪牛羊於易的故事,《既 濟》卦九三爻辭、《未濟》卦九四爻辭有高宗伐鬼方的故事, 《泰》卦六五爻辭、《歸妹》卦六五爻辭有帝乙歸妹的故事; 《晉》卦辭有康侯用錫馬蕃庶的故事;《明夷》卦六五爻辭有 箕子明夷的故事I《升》卦六四交辭有王亨T岐山的故事等。 這些卦、爻辭都記載了其人可指、事理甚明的歷史故事。此 外,還有一些卦、爻辭所記載的歷史故事,其所述的人或事, 不甚明了。如《解》卦上六爻辭說:“公用射隼於髙墉之上, 獲之,無不利%《比》卦辭說:“不寧方來,後夫凶。”“隼”, 鷹。“墉”,城牆。“寧”,安。“方%猶邦。“後夫”,指後來到 的人。這二爻辭是說:有某公站在高髙的城牆上,射鷹而中,獲得了它,無不吉利;不安之國,即不願意臣服的諸侯國來 朝,後來到的有凶禍。這裏所言的“公”與“不寧方來”,都沒有 明確所指。卦、爻辭中之所以採用這些歷史故事,其目的就是 為了說明筮辭的用途和意義,在於指示人以休咎,即筮人用古 代故事的過程來比附占事者的前途,論定其休咎。例如,同樣 是王亥喪牛羊於易的故事,《大壯》卦六五爻辭用其來論定占 事者將無困厄,反之,《旅》卦上九爻辭則用其來論定占事者 將有凶禍。又 <〈既濟》卦九三爻辭和《未濟》卦九四爻辭,用 髙宗伐鬼方的故事,來論定占事者將以三年之久才能取得戰爭 的勝利。其它的故事,我們也可由此推之。
其二,筮人記錄當時多次筮事的經驗,來指示人的休咎。 上古的人們非常迷倌,敬鬼神,重祭祀。而每每祭祀又必筮卜 以定吉凶,得吉才能進行祭祀。如果祭祀之前,筮得某卦、爻 是吉利,祭祀之後又經事實驗證是無不吉利,那麼,筮人就會 將此吉利的情況記錄於當時所遇的卦、爻之下,從而逐漸演變 成為“卦、爻”辭的文句。《易經》卦爻辭中有許多“亨”、“元 亨”、“小亨”的記載,這些即是當時享祀之亊的反映。例如, 《謙》卦辭說:“亨。君子有終。”《噬噫》卦辭說:“亨。利 用獄。”《大畜》卦上九爻辭說:“何夭之衢,亨。”《坤》卦 辭說黃裳,元吉。”《訟》卦九五爻辭說. “訟元吉。”《巽》 卦辭說:“小亨。利有攸往。利用大人。”等等。這些記事之 辭,都是筮人記錄其筮事經驗,為後來占筮者提供借鑒,以前 占的吉利來證實後事必吉利,其用意在於指示人的休咎。
《易經》中還有某些屬於記亊之辭的卦、爻辭,雖然沒有 直接標明斷占結果的吉凶與否,佴其休咎已寓於故事之中,或 取其事之結果。例如,《明夾》卦六四爻辭說:“入於左腹,獲明夷。之心於出門庭。”“腹”,讀“覆”,指出洞。“之”,當 作“小”。是說,鳴鵁入於左邊的山洞,君子獲得此鳴鵃。..因君 子獵逐鳴鵷曾經歷艱難,所以筮遇此爻,出門庭應該小心謹 慎。由內容可知其斷占結果應為吉。又《歸妹》六三爻辭說: “歸妹以須,反歸以娣”。“須”,借為“蔞”,姊。“反歸”,指 婦人被夫家休棄而回娘家。是說,嫁少女讓小女的姐姐陪嫁, 後來姐妹一同被休棄返回娘家。這裏說明讓姐姐陪嫁不吉利。
2.取象之辭
所謂取象之辭,就是指採取一種事物來作為人亊的象徵, 從而指示休咎的卦、爻辭。就《易經》卦、爻辭中取象之辭的 內容而言,有簡單與複雜之分。其內容簡單者,就相當於詩歌 中的比興。如《大過》卦九二爻辭說“枯楊生梯,老夫得其女 妻”,九五爻辭說“枯楊生華,老婦得其士夫”,《中孚》卦九 二爻辭說“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等。 其內容複雜者,相當於散文中的寓言。如《履》卦六H爻辭 說“眇能視,跛能履,屜虎尾,哇人”,《井》卦九二爻辭說 “井谷射鮒,瓮敝漏”。此二爻辭是說:目既盲而視物,腿既歧 而走路,結果因眼看不淸,腳不靈便而踩在“虎尾”上,結果被 老虎吃掉;用弓箭射井谷里的鮒魚,因魚太小而很難射中,結 果汲水用的水瓮被射破而漏水。這裏就是用比興或寓言的手法 來說明、喻示大事的吉凶禍福。
《易經》卦、爻辭中有許多用具體亊物來表達抽象道理的 所謂取象之辭,如果以其所取之象來分類,我們可以將其分為 兩類:
其一,就物取象。如《乾》卦說“龍”,《漸》卦說“鴻” 等,以《漸》卦為例,其卦辭說:“女歸吉。利貞。”是說,佔到此卦,女子出嫁吉利,又有利於占問。初六爻辭說:“鴻漸 於干。小子厲,有言無咎。”是說,鴻雁飛近於河岸,若小孩 也到河岸去玩,則有落水的危險,正好有大人加以譴責,使他 離去,才沒有出事六二爻辭說:“鴻漸於磐。飲食銜銜,吉。” 是說,鴻飛進水涯堆上,有水可飲,有魚可食,銜銜喜樂, 自是吉利。九三爻辭說:“鴻漸於陸。夫征不復,婦孕不育, 凶,利禦寇。“是說,鴻本水鳥而飛髙平之地,丈夫出征而沒 有返家,妻子懷孕而流產,都是凶象。但鴻飛進高平之地,是 處高而視遠,不易被獵人襲取,這比喻丈夫是處於居髙臨下的 有利形勢,有利於抵禦外敵。六四爻辭說:“鴻漸於木。或得 其桷,無咎。”是說,鴻飛上了樹木,因其足為蹼(與鴨足 同),不能棲於樹枝。幸好有人把所伐的橡木®在野外的河 邊,鴻棲在那裡不會有危險。九五爻辭說:“鴻漸於陵,婦三 歲不孕,終莫之勝,吉。”是說,鴻飛上了山嶺,婦人多年沒 有懷孕,有被夫家逐出家門的可能,但最終沒有受到夫家的休 棄和欺凌,是為吉利。上九爻辭說:“鴻漸於陸。其羽可用為 儀,吉。”是說,鴻飛上了大山。但它的羽毛可用來作舞具, 人用它來跳舞娛樂,這自然是吉利的好事。《漸》卦、爻辭以 “鴻”的不同境遇來論定人和婚姻家庭的吉凶禍描。
其二,就人取象。如《需》卦說“需”,《咸》卦說“咸” 等。以《需》卦為例。其卦辭說,“有孚,光。亨,貞吉。利 涉大川。”是說,佔到此卦,戰爭有所俘虜,是光榮I可舉行 享祭;所佔的事情吉;利於渡大川。初九爻辭說:“需於郊,
利用恆,無咎。”是說,人停駐於平曠的郊野,久處有利而無 災害。九二爻辭說:“需於沙,小有言,終吉。”是說,停駐於 難行而可以走出的沙地上,象徵人處在艱難而可以脫離的環境,小受別人的譴責,因而離去,其結果乃吉。九三爻辭說: “需於泥,致寇至。”是說,人停駐於泥中,象徵人處在污欏難 行的環境,則易招致賊寇的到來。六四爻辭說:“箔於血,出 自穴。”此爻辭是說,有人在殺人流血的變亂中開始時浸染在 血泊中,以後又從洞穴逃出。爻辭是借古代故亊來象徵人先是 遇到兇險,后又倖免於難。九五爻辭說:“需於酒食,貞吉。” 是說,人停駐於酒食之前,面臨醉飽之利,自是吉象。所以占 到此爻,所佔的事情吉。上六爻辭說:“入於穴,有不速之客 三人來,敬之終吉。”是說,人入其所居住的山潤里,忽然來 了三個a不速之客”,對待客人們要敬而禮之,最終得到吉福0 《需》卦、爻辭楚就人取象,以示吉凶。
還有某些屬於取象之辭的卦、爻辭,雖未明說其斷占結果 的吉凶如何,但其休咎已寓於象中。如《坤》卦上六爻辭說: “龍戰於野,其血玄黃。”“玄”,青色。“玄黃”,青黃混合的顏 色4是說二龍在野地搏鬥,流血染泥土,成青黃混合的顏色。 比喻兩方戰爭,俱有犧牲。《屯》卦上六爻辭說:“乘馬班 如,泣血漣如。”“泣血”,流淚。“漣如”,流淚不斷的樣子。 是說,乘馬盤旋,流淚不止,‘是人的行動徘徊而心悲凄之象, 此二爻雖不說吉凶,觀其辭意,便知其為凶象。又《屜》卦辭 說:“眉虎尾,不哇人。“是說,人踩在虎尾上,而虎並不咬 人。比喻人觸犯強暴而又未受到傷害,此為險而不凶之象。
«易經》中的取象之辭,有時還把一種物象重複於兩卦。 如《泰》卦初九爻辭和《否》卦初六爻辭都有“拔茅茹以其 匯”。其意是說,茅草及其同類之物有害於莊稼,必須連根拔 掉。《夬》卦九四爻辭和《婼》卦九三爻辭都有“臀無膚,其 行次且”。“次且”,借為趑趄,行不進的樣子。是說,受了刑杖,臀部皮開肉綻,行走困難。又《小畜》卦辭和《小過》卦 六五爻辭有“密雲不雨,自我西郊”。這是因為兩卦、爻都有同 樣的休咎,所以取象之辭也一樣,可重複於兩卦。有時還把一 種物象分別歸胰於一卦的各爻而稍變文辭。如《剝》卦初六爻 辭說“剝床以足”(床足被取掉),六二爻辭說“剝床以辨”(取 掉床板),六四爻辭說“剝床以膚”(取掉床上席)等。這是因 為一卦的卦爻的休咎是不盡相同的,雖然其取象為事物,但其 文辭必然有所區別。
3.說事之辭
.所謂說亊之辭,是指那些通過直接敘說人的行事來指示休 咎的卦、爻辭。就說事之辭的用途而言,其所敘說人的行亊內 容、是非、成敗,就是休咎的原因或現象。因此,說事之辭本 身也就包含有休咎的意義。例如,《乾》卦九三爻辭說:“君 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其中“君子終日:乾乾,夕惕 若”,就是說事之辭,既然君子晝則勤勉努力,夜則警惕謹慎, 其結果自然是“厲無咎”。《需》卦辭說:“有孚,光。亨。貞 吉。”其中“有孚,.光”,是說亊之辭,既然戰爭有所俘虜,是 光榮的,可以舉行享祭,其結果也自然是“貞吉”。又如 《師》卦九二爻辭說“師或輿屍,凶”,六五爻辭說“長子帥 師,弟子輿屍,貞凶”。其中“師或輿屍”與“長子帥師,弟子輿 屍”,就是說事之辭,是說師中有人用車載獰屍體,或長子為 師之主帥,而弟子以車載屍體。這都是說明師有喪亡,其現象 自然是凶了。據上述可見,說事之辭本身都包含有休咎的意 義,從而使其與斷占之辭有內在的聯繫。
《易經》中有光記載說事之辭而省略了斷占結果的簡捷的 卦、爻辭。亦《觀》卦辭說:“盥而不薦,有孚顒若。”“盥”,讀為灌,祭祀時以酒灌地來迎神。“薦%獻,指向神獻牲。古 代祭祀,先以酒灌地,后獻牲。“顒若”,顒然,身體髙大的樣 子。此卦辭是說,祭祀的人灌了酒而不獻牲,因為有身體高大 的俘虜,把他們殺了當牲。從卦意看,其斷占結果當為吉。又 《小畜》卦九五爻辭說“有孚攣如,富以及鄰”,《大畜》卦上 九爻辭說“何天之衝”,《比》卦六三爻辭說“比之匪人”, 《訟》卦上九爻辭說“或錫之輦帶,終朝三搋之”,《中孚》卦 六三爻辭說“得敵,或鼓或罷,或泣或歌”等,都是說事之辭, 其爻辭都省略了.結果的凶吉。但實際上,我們從這些爻辭所記 載的人的行事上,就可明曉其結罘的吉凶如何了。試分析這些 爻辭:①“攣如”,猶攣然,指拘系相連的樣子。出征所獲俘虜 甚多,用繩索把雜們捆綁起來攣然相連,這是以掠奪鄰國或鄰 邑而致富,其結果是吉。②“何”,讀荷,即擔、承受的意思。 “衢”,讀庥,意為庇蔭。古人靠天吃飯,沒有澇旱,就是受天 的庇蔭,應舉行享祭,.其結果自然為吉。③“比”,輔。輔佑 者非其人,其結果自然為凶。④“輦帶”,用革製成的腰帶。 “褫”,奪。王侯把擊帶賜給人,然在一日之間,又下令將轚帶 奪回。其亊結果應為始吉而終不吉。⑤戰爭獲得敵俘,誠為可 喜,而士卒則或鼓或病,或泣或歌,其亊有利也有不利。由 此可見,就說亊之辭的表達方法而言,其徑直列舉人的行亊來 昭示吉凶禍福,比記亊之辭和取象之辭都更為明顯、直切、簡 捷。
如果我們把《易經》中的說事之辭的表現形式進行歸類, 不外有三種:其一,將敘說的相類的事情綜合歸屬於一卦,以 示人的休咎。如《臨》卦六爻辭都說“臨”,其意思是君上統治 臣民。依次分為初九爻辭“咸臨”,以感化政策治民I九二爻辭“咸(疑作威)臨”,用刑威政策治民;六三爻辭“甘臨”,用強 制壓迫政策治民> 六四爻辭“至臨”,君上親躬政治以治民;六 五爻辭“知臨”,君上明智以治民;上六爻辭“敦臨”,君上以惇 厚誠實之道治民。各爻辭的斷占結果,除六三爻為“無攸利”, 即無所利外r其餘各爻都是“貞吉”、“吉”、“無不利”、“無咎”。 又如《蹇》卦六爻辭都說“蹇”(其意為正言直諫),《兌》卦 有五爻辭說“兌”(其意為悅或為談說)等。其二,把敘述相同 的事件重複於一卦而斷占結果稍異。如《謙》卦六二爻辭說 “鳴謙,'貞吉”,上六爻辭說“鳴謙,利用行師征邑國”。二言 “鳴謙”,其斷占結果都是“吉”。又《蠱》卦初六爻辭說“干父 之蠱,有子,考無咎,厲終吉”,九三爻辭說“干父之蠱,小有 悔,無大咎”,六五爻辭說“千父之蠱,用譽”,三言“干父之 蠱”,即說子能除去其父的蠱蟲,其斷占的結果分別為危險而 終吉、沒有大災患、有聲譽。其三,將敘述相同的事件重複於 兩卦的爻辭,以示人的休咎。如《損》卦六五爻辭與《益》卦 六二爻辭都有“或益之十朋之龜,弗克違”的記載,其占結果分 別為“元吉”廠“永貞吉”1而《泰》卦六四爻辭和《謙》卦六五 爻辭都有“不富以其鄰”,其斷占結果不同,前者為凶,後者是 “無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