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吉凶者存乎辭
《易經》的卜卦、算命等等,對人生的作用,以及所說的吉 凶道理,是好是壞如何分辨?孔子《繫辭》說:“辨吉凶者存乎 辭。”文辭語言,是人類思想的代表,辭就是你的思想和觀念。 你的觀念正確,便一切就都對了。由於這種思想是在我們一念 之間生滅,我們心裏認為對了,不好的地方便也好了。認識不 對了,我們心裏就感到憂煩了。吉凶表現於文字思想,是一個 觀念的問題。每卦都有每卦的卦辭,卦辭有元亨、利貞、憂虞、 吉凶、悔吝、無咎等釋語,元亨:順利大吉。“元”表示天地萬 物之本始,元氣、太初,都由此而來;“亨”指古代祭祀的供 品,包括六畜、稻菽和酒;“利”即收穫、有利的意思;“貞” 在此有“純正”的意思;“憂虞”憂慮、麻煩;“悔吝”煩惱、 痛苦;“無咎”無大的錯誤或無大的毛病。其占辭是依卦爻卦象所含義理而推出的,多含警告勸誡之意,可為問卜者指出類似 “注意事項”那樣的行動方向。《周易》的無咎、利貞、元亨、 悔亡等卦辭,其在術語弓用法上有着很大的差別。卜辭每事一 卜,吉凶分明,吉是吉,凶是凶。《易經》卻有吉凶連言的說 辭,實際上是說或吉或凶,不能確定。如果做一件事卜卦得到 憂虞、悔吝的卦辭的時候,是可以解決的。怎麼解決?就是我 L們平時經常說的,做事要行得正、行得直,心裏沒有歪念頭、 \壞主意。縱是遇到憂虞、悔吝,心裏坦蕩蕩,以平常心處之, i 一切也就平安了。否則就是打的好卦,卦辭再好也會有凶。下 面舉幾個卦的例子說明。
“否”卦,六二爻辭,“包承,小人吉,大人否,亨”。大意 是六二爻以陰柔居陰位,過順而佞,善於籠絡上方的群陽,承 迎諛媚,以求渡過否運。對於小人來說,這是吉道。而身為大 人者,處此否境卻不應為小人的“包承”所感,應當安於否境, 守下不移,身雖陷於否困,而道則依然亨通。對大人來說,這 是處理否境的正當之計。
“否”卦的爻辭,表示吉否相反的兩歧占斷。在否塞的世道 中,小人以順承為吉,大人則以守道為亨,因人而異,沒有一 “定”。朱熹為此爻辭解釋所說:“占者小人如是則吉,大人則當 安守其否而後道亨。”這裏的大人,顯然是指道德高尚的賢者, 而非指高官,因為只有賢者才能困於否境守正而亨。小人自然 是指道德卑下的人。小人之吉,於大人則凶;大人之亨,於小 人則凶。《周易》占辭之吉凶,以人格的高低為準,不是一概而 論。但這兩可兩不可的占辭,卻不免使占卜者為難。自己是小 人呢,還是人人?小人的順從之道,固然可免於受否而獲平安 之吉,但不如大人身否道亨之可貴。《周易》很多佔辭和爻辭就是依這種扶陽抑陰、祛邪扶正的思想做出占斷,以回答問卜者 和疑問。這是一種因人制宜的靈活不定的答案,是在講處於否 境中如何做人的道理。
如“臨”卦六三爻辭:“甘臨,無攸利,既憂之,無咎。” 臨字的原意是以上視下,引申為治理、監督、領導等意。甘字 是以甜言蜜語取悅於人。六三處於下卦的最上方,陰居陽位而 不中不正,又是下卦“兌”的主體。兌為口舌、為喜悅,所以 六三有居於臨人的高位而以甜言蜜語取於下之象。如此作風, 對監督部下來講,沒有好處。這是占辭的第一層意思。另一層 意思則是,如果六三能認識到甘臨的錯誤,而憂慮戒改,便可 從“有咎”轉變為“無咎”。這一占辭,表現吉凶雙方發展轉化 的辯證思想。同時,此占辭只對領導層的占卜者的參考意義, 對被領導階層來說,並無決疑、測運的作用。
“遁”卦九四爻辭:“好遁,君子吉,小人否。”這一爻辭, 吉否相反,因人而異。《易經集注》解釋說:“九四以剛居柔, 下應初六,故有好而不遁之象。然‘乾’體剛健,又有遁而不 好之象。占者顧其人何如耳。若剛健之君子,則有以勝其人慾 之私,止知其遁,不知其好,得以遂其潔身之美,故吉。若小 人,則徇欲忘反,止知其好,不知其遁,遁豈能哉!故在小人 則否也。”可見,這一卦爻的占辭,吉否不定,要看占問者“其 人何如”。